第六个反派(3)_我就是这么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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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反派(3)

  钟槿炎近来对永寿宫的上心,直接导致了一干侍从纷纷变了态度,将杭清伺候更是无微不至,恨不能连杭清走路时,也都个个都躺平在地面给杭清垫脚才好。

  清晨醒来,侍从们服侍着他沐浴洗漱……等这一番折腾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杭清朝殿外瞥了一眼。

  日光明媚。

  杭清干脆命人将饭菜摆在了殿外的亭子里。

  他起身到了殿外。

  殿外一个哥儿模样的侍从,在殿门前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待杭清出去的时候,那侍从已经身体微颤、脸色泛青了。

  “你是?”

  “奴婢是停阳宫的人……”侍从抬起脸来,眼底满是血丝。

  废后病重了,连御医也无可奈何。

  杭清回忆了一下原剧情,这次那位废后怕是熬不过去了。

  “去一趟吧。”人命与早膳摆在一处,自然还是人命更为重要。

  一行人便拥簇着杭清往停阳宫去了,等跨进了停阳宫的门,杭清才想起来问:“陛下呢?”

  侍从惊诧地看着杭清:“此时应当在朝中吧。”后宫不得议论皇帝去处,也是杭清问起,侍从才敢说上一句。

  杭清触到侍从惊异的目光,陡然反应过来这话问得是有些怪异。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处出了错,钟槿炎与钟桁竟然半点接触也无,这样的时候,钟槿炎贵为皇帝之尊自然不会前来。

  也只有圣母之名远播的卓渔来到这里,才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怪异。

  杭清只能暂且压下对原剧情的执念。反正按照这么多个世界的路子来看。就算剧情再崩,最后只要搞定反派应该都没什么关系。

  跨进停阳宫中,一片愁云惨淡。

  杭清见到了钟桁和那位废后。

  废后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泛灰,容色衰弛,整个人都散发着暮气沉沉的味道。不过杭清依稀能从他的眉目间,辨出年轻时的几分俊朗。

  他长得不像是传统的哥儿。他身上瞧不出什么柔弱或妖媚的味道来。大概正因为如此,钟槿炎也长得并不像哥儿,于是顺利瞒过了这么多年。

  杭清的到来并没有多少人发觉,还是他身后的侍从见这些人实在太没规矩,才轻咳了一声,道:“太后到。”

  跪在床边的钟桁霎地转过了头。就连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也勉强撑开了眼皮,往杭清的方向看了过来。

  钟桁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他的母父积郁成疾早已不是一两日的事。而冷宫森冷,哪里是养病的好地方?好不容易寻个御医来,都还能被林太妃这等小人抢走。钟桁知道迟早有一日,他的母父会离他而去。但人总归是会不甘的。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母父去死呢?那一刻,也许是魔怔了,钟桁的脑子里竟然浮现了卓渔的名字。

  他派人去求见了卓渔。

  偌大皇宫之中,只有卓太后最好说话。

  而事实上,这个人也真的来了。

  钟桁攥紧了手掌,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突然间又发觉,他不知道该对这个昔日憎恶的人说些什么。

  杭清先将一旁的御医叫过来问了,因为是医治废后的缘故,那御医答得直白:“无药可医。”

  杭清面色依旧平静没有变化,他吩咐身边的侍从:“去将太医院得力的御医都请来。”近来钟槿炎与他越发亲厚,也就越加留意杭清身子骨柔弱的问题,特地吩咐了太医院,只要太后命他们前去,便不得有半点耽搁。因而如今杭清的名头好用得很。

  那侍从很快就跑了出去。

  钟桁看了一眼杭清。

  这个人面色平静。如果换做从前,他会立刻认为卓渔心性冷漠,自然是乐得看着他母父去死的,自然不会面露悲伤。但此刻,钟桁望着卓渔平静的面孔,竟然有种慌乱悲痛的心情跟着被抚慰了的感觉。

  废后睁开了眼。

  明明已是将死之人,但这一刻,他的眼底却爆发出了绝对的光亮。

  他紧紧地盯住了杭清,像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

  很快,侍从将御医们带到了。这些个御医,平日都只是给太后、皇帝瞧病的。林太妃都未必能将人请到跟前。

  钟桁瞥了一眼,看向杭清的目光变得更为复杂了。其实谁都知晓,这时候这些御医未必能有作用,但卓渔一声不吭,只请了这些御医来,钟桁心底不平的伤痛已然从中得到了巨大的抚慰。

  “去瞧一瞧。”杭清下令。

  御医们不敢怠慢,立刻凑了上去。

  杭清皱了皱眉:“都围个严实,叫人如何呼吸?”

  御医唯唯诺诺地点头,忙稍微分开些。

  这些人瞧出了杭清的重视,可不敢像之前那人那样,开口便说无药可医了。他们瞧完以后,纷纷像模像样地给出了方子,然后便转身抓药熬药去了。谁都知道这是无济于事的,但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说这话。

  当御医散开以后,杭清发现废后盯着他的目光更为热烈明亮了。这下杭清可以肯定,废后的确是有话想要与他说了。

  多半是托付钟桁吧?

  杭清并不介意多接手一个“儿子”。

  他走上了前。

  钟桁微微怔忡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废后:“母父……”

  废后艰难地开口道:“桁儿,你出去……我与太后说几句话……”

  钟桁却坚定地跪在他的床边,动也不动:“我不能离开。母父怎忍心在此时令我离开?”

  杭清在心底轻嗤一声。钟桁怕是不放心他,总觉得他会对废后下毒手。杭清想了想,废后要与他说的话,应当也没什么,可以避开所有宫人,但的确没必要避开钟桁。

  杭清转头吩咐一干宫人侍从:“你们出去等候。钟桁便留在此处吧。”

  宫人们立即退了出去。

  偌大森冷的殿中转瞬就只剩下了杭清、钟桁与废后三人。

  废后面上神色复杂,他看着杭清,却没有急于开口。他们都静静地等待着,没有一人出声催促。

  “卓渔。”废后突然嗓音嘶哑地喊了他的名字。

  废后的目光着实太复杂了,其中包裹了不少的情绪,令杭清微微怔忡。

  怨恨?挣扎?和思念?

  怨恨挣扎尚可理解,但为何废后的眼底会有思念?而且的的确确,这一刻废后是望着他的,除他外,眼底再无别人。

  杭清在废后的床边坐了下来。

  废后却突地一把抓住了杭清垂落在身旁的手:“卓渔……”废后的情绪略略有些激动:“你来了!你来了……”

  钟桁都隐隐察觉到不对了,他眉间的痕迹随之深了起来。

  “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废后的目光看上去澄澈明亮,实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紧紧地攥着杭清的手,杭清的手背都泛起了红,“你终于来了……”

  杭清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想要借由这个动作来缓解疼痛。但废后却将这个动作理解为了他要抽回手,废后手上陡然使了劲。

  杭清不自觉地痛呼了一声。

  “母父?”钟桁喊出了声。

  废后这才从意识混乱中抽离出来,他微微松了手,转头看了一眼钟桁:“你……”

  托孤来了吗?杭清心说。

  “桁儿。我今日,熬不过去了……我只有两件事希望你能谨记在心。”废后说到这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但他却半点没有要松开杭清手腕的迹象。

  钟桁眼眶都红了,他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悲伤和崩溃。

  “一是,你勿要怨天尤人,勿要沉浸于仇恨之中。先帝已走,你大可过得更轻松快活些。”

  钟桁眼底的眼泪到底承载不住重量落了下来。

  因为极力隐忍,钟桁额角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二是……”废后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废后给人的感觉极为怪异,就像是一个隐忍心底多年的愿望,终于得以说出口了一样。

  “二是,你替我照顾好太后。”

  废后这句话说得再清晰不过,没有一字含糊不清。但正因为这样,才更叫人怔忡。莫说钟桁呆在了那里,就连杭清自己都呆住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怪异!

  卓渔为长,又是万人之上的位置。而钟桁年少,自幼失势,如今又将失去自己的母父。谁照顾谁,当真没有说反吗?

  何况,废后与卓渔是什么样的关系?一个乃是废后,一个是顶替了他位置的人。这如何能叫人不心生怨恨?无论如何,也不该由废后说出“你替我照顾他”的话来。

  废后并不在意钟桁脸上的惊异之色,他又看向了杭清,他问杭清:“好久没有见你了。你拿那些人有法子了吗?”废后勉强地笑了笑,那个笑容却看上去又像在哭一般:“有时候真恨你,有时候却忍不住想念。你从来看不透别人的算计,听不出别人的恶意……先帝虽然令人厌憎,但倒知道护住了你……”

  杭清愣在了当场。

  这几个世界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背后也总有些离奇而曲折的情节。

  但杭清怎么也没想到,废后会与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如今不同。我听闻钟槿炎与你并不亲厚,他若不护着你,你焉能好好走下去?”废后脸上的悲色更重:“当年真恨你……为何为先帝产子。如今钟槿炎待你不亲厚……你有没有那么一点,一点的后悔?”

  杭清更懵了,他愣愣地道:“钟槿炎并非我子。”

  废后顿了顿,苦笑道:“我都快死了,何故编谎话骗我……”

  “不是。”杭清脑子里已然成了一团浆糊,他艰难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原剧情抖落了出来:“那是,那是你的二子。你忘了吗?你生过第二个孩子。先帝要杀了他。我……我把他藏起来了。”

  那是卓渔一生中做过最胆大的事。

  卓渔这个人着实没脑子,且极其的圣母。

  但他一时恻隐之心,保下了钟槿炎。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这下废后和钟桁呆在了当场。

  最三观震碎的莫过于钟桁。

  他厌憎钟槿炎父子,以为卓渔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以为钟槿炎是顶替他位置的人。实际上……一切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可、可那是个哥儿。”废后艰难地道。

  “钟槿炎就是个哥儿。”杭清低声道,“若我说自己生了个哥儿,总有人能联想到你生下的二子身上去。毕竟那时只有我一人来探望过你。”

  “你来过?”废后恍惚地道。

  “来过。”

  “那你的儿子?”废后神色更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产下二子,二子立刻就被处死了,同时听闻,新后产下了皇子,宁德帝大悦,立即封其为皇太子。他当即便气得咯血,之后心如死灰,身子更一日不如一日。如此生生拖了十来年……

  “我从来没有过子嗣。”杭清淡淡道:“宫中常拿我进宫前的事取笑我,我是知晓的。有人道方庆待我苛刻,是因我红杏出墙。实则不然,盖因我无子嗣所出罢了。我虽为哥儿,但却不能产子。”

  方庆,就是卓渔曾经由父母做主,嫁了的那个渣男表哥。其实在杭清看来,卓渔这样的,也不过是在一婚后,发觉对象是个人渣,于是离婚后再二婚了而已。但却放在这些人的眼中,成了卓渔水性杨花的证明。加上正如废后所说,卓渔并不大擅长分辨别人的恶意,因而便更得了个花瓶的外号。若非宁德帝手段铁血,一力护住了卓渔,卓渔在皇宫中早连尸骨都不剩了。

  “原是我误会了……原是我误会了……”废后低声喃喃,说着,突然又咳出血来。

  钟桁忙一把扶住了他。

  废后仰头看向杭清,眼底浸满泪水:“那你可恨我?”

  杭清回忆了一下卓渔的心境:“不恨。我未再踏足停阳宫,也是不愿让任何人知道,钟槿炎是你产下的二子。”

  废后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那我也可真正无憾了。”

  “桁儿。”他的另一只手突然用力攥住了钟桁:“你可能应下母父?”

  钟桁喉头动了动,嘶哑地道:“……我应。”

  废后紧绷的五官顿时舒缓开来了,他再望向杭清的目光是平静而欣喜的。他无力再问钟槿炎的事,但想到钟槿炎自幼被立为太子,如今已是皇帝,境遇自然是与钟桁截然相反的。不必问,也知晓卓渔这样的人该是将他照顾得极好的。

  废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杭清。

  那目光带着说不出的美好意味。

  此时有侍从大着胆子来道:“太后,御医药熬好了。”

  “进来。”

  御医们捧着药进来,药味儿很快充斥了整个空间。

  杭清估计这时候他喝药都艰难了,他忙回头去吩咐侍从:“去请陛下,请他来一趟停阳宫,便说我有急事。”

  侍从虽然暗自嘀咕,不过是个废后要去了,怎么值得太后如此大动干戈?但那侍从还是乖乖的去了,不敢有丝毫怠慢。不然事后太后不会剥了他们的皮,太后若是与陛下随口说上一句,陛下却会剥了他们的皮。

  那头侍从连滚带爬地去请人。

  这头废后突然抬手冲杭清勾了勾手指:“过来。”

  杭清怔了怔,还是凑近了些,几乎耳贴到了他的唇边。

  “卓渔,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想听你再喊一次。”他被喊了许多年的废后、废后,脑子里有个人唤他名字的记忆却越发清晰深刻。

  杭清脑海中陡然浮现一个名字,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杭清脱口而出:“姜容。”

  一段属于卓渔的记忆也跟随着浮现了出来。

  卓渔并不认得几个字,他问废后,姜容是哪两个字。

  废后道:“姜,是姜蘖畏春蚕的姜。”

  记忆与这一刻的现实相重叠。

  床榻上垂死的人,艰难地道:“……容,是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的容。我知你听不明白。姜,是你与我说起过的,幼时村落外那姜花的姜。容,是卓渔姿容绝色的容。卓渔,你会了吗?”

  记忆里的卓渔笑了笑:“会了会了。”

  那头有人高声道:“陛下到!”

  钟槿炎步履匆匆行到杭清的身边:“母父可是出了何事?”

  废后,不,姜容却已经合上了眼。

  杭清怔了怔,他抬手挣了一下,姜容还攥着他,但他姜容却彻底安静了下来。钟桁用力闭了闭眼,眼泪落下。手指凑到姜容鼻前一探……钟桁未动,更未悲恸大哭。只是这个那日瞧上去冷酷至极的男人,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母父?”钟槿炎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何事。

  杭清低声道:“余的人都出去吧。”

  “出去。”钟槿炎道。

  其余人忙恭敬地退了出去。

  既然杭清都已经坦白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瞒着钟槿炎,于是杭清毫不保留地,将当年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一边讲,杭清都有种跟着经历了卓渔那一段人生的感觉。

  这时候,杭清也才有机会,回想一下废后姜容当年和卓渔是如何结识的。原剧情中,对于这一段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反正只要知道卓渔这个人设很圣母很没脑子,所以他收留了钟槿炎就是了。

  而这个世界里,卓渔的记忆就要完整多了。毕竟在这个世界,卓渔不单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而是一个真正的人,拥有完整的人生。

  卓渔入宫的时候,姜容已经是废后了。宁德帝是个强大的帝王,但无疑也是个疑心病极其深重的帝王。姜容产下钟桁不久就被疑不贞,之后被打入冷宫。姜容出自名儒之家,他纵然入冷宫,当时宁德帝的胞弟却有了勾结姜容,借用姜容背后之力篡位的野心。这人也是个蠢的。篡位怎能指望文人的力量?若无兵权,一切都是空谈。姜容的确是对宁德帝存了恨意,但他却不傻,宁德帝的胞弟是个草包,他若为帝,国将不国。姜容拒绝了此人,但这人却仗着身份,出入冷宫强了姜容。之后宁德帝将亲弟处死。姜容幸留一命,但往日受他恩惠的人,已无一人敢上门。

  卓渔这时正得宠,很快得皇后位。他出身低微,胸无点墨,连普通妃嫔也拿不下。卓渔便去了停阳宫,让姜容教他如何为后。

  若是别人,定显得是去耀武扬威的。但卓渔着实脑子不好使,姜容轻易就将他看了个透。

  虽然这样想一想似乎有些荒谬。

  但从姜容死前那番话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自相识之后,姜容竟是对卓渔有所倾慕。

  ……

  “此事,便交予我来做吧。”良久,殿中响起了钟槿炎的声音。

  钟槿炎的嗓音也已然哑了,眼眶甚至微微泛了红。父子天性,自然不是能轻易抹去的。钟槿炎这一刻,也才想明白,为何他总是很难将卓渔当做自己的母父,尊敬虽有,但亲厚总是少了两分。

  “钟桁……”杭清不得不出声道。

  没了姜容,钟桁又该何去何从?

  不管如何,为了姜容和卓渔当年结下的一段情谊,他也不能轻易将钟桁丢开了去。

  钟槿炎低声道:“怕是要委屈兄长变幻身份了……君父生前风.流,若是有子遗落在外,也并不稀奇。”

  钟桁淡淡道:“不委屈。”

  倒是杭清忍不住看了一眼姜容。

  从最初入冷宫,他就是被冤枉的。然后他就背负了罪名一辈子……

  钟槿炎只当杭清仍在悲伤,钟槿炎立即伸手揽住了杭清的肩,扶着他站了起来:“母父莫要如此,他也不会愿瞧见母父这般悲恸。”

  杭清点了下头:“走吧。”

  卓渔的身体确实不大行,这都是早年方庆磋磨他时留下的后患。仅仅只是回溯一遍卓渔的记忆,与姜容等人说了会儿话,这就头疼欲裂,仿佛被人上了紧箍咒似的。

  钟槿炎回头看了看钟桁:“便有劳兄长在此等候……”

  “去吧。”

  钟槿炎点点头,扶着杭清走了出去。

  一面往外走,杭清一面低声道:“丧事大办,以我之名便可。”反正卓太后心软没脑子,钟槿炎迫于孝道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奇怪。大家顶多就是背后议论一番卓渔,但也不敢真如何。毕竟大阑王朝是极为讲究孝道的。卓渔贵为太后,便自然而然地压了所有人一头,钟槿炎为君不能做的,他都能做。

  钟槿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母父为何总是要将诸事揽于一身?”

  这是觉得他管太多了?

  钟槿炎又沉声道:“母父太过良善了。此事便交予我,母父不必再操心。”

  哦,原来是说他太善良了。

  作为一个当过反派boss,当过间谍alpha,当过古堡厉鬼的杭清来说,险些有点不认识“善良”这两个字了。

  这厢,钟桁转过身子,望着杭清离去的背影,眼眶依旧红肿着,但眼底的情绪却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这个人从不是他想的那样……

  想想从前心底对这人的嘲讽与鄙夷,钟桁便觉得愧疚后悔极了。原来他从来都是这副姿态。美丽而善良,柔弱而坚韧。

  ·

  废后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姜容废后之身是不能入皇陵的,而恰好他也并不愿意入皇陵,只要这个规矩没有越,钟槿炎要如何为他操办倒是都不奇怪,没有半个大臣对此指手画脚。

  死的只是个废后,谁还会在意此人呢?他们此时更在意的是,陛下何时方才肯娶妻纳妃。

  当日自然是不欢而散。

  钟槿炎给姜容设了灵堂,钟桁日夜不休守在灵堂前。杭清收到消息的时候,着实有些无奈。这不能剧情还没展开,主角攻就将自己生生折磨死了吧?虽说现在二人同母异父的关系已然揭开,还能不能骨科是一回事。

  杭清不得不亲自前往灵堂。

  灵堂就设在宫中。一处较为偏僻的殿中。钟桁觉得这样的地方就很好。姜容生前在冷宫度过了大半辈子,自然不会在意灵堂是否设在富丽堂皇的繁华之所。这里冷清更好。不会有不相干的人前来打搅……

  杭清进门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钟桁跪在灵前的模样,他的背影□□而孤傲。

  一旁的侍从见他进来,忙朝他磕了头:“不肯用饭。”那侍从小声说。

  杭清走到了钟桁的身边:“要饿死在这里吗?”

  钟桁微微一颤,抬起头来,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了,他看上去甚至神情也有些不对劲。

  杭清抬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滚烫。

  但钟桁却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他甚至忍不住微微眯上了眼,再看跟前这人的时候,钟桁心底甚至有了些奇异的滋味儿。

  “去请御医。”钟桁听见他如此说道。

  钟桁神思微微恍惚地看着他,问:“太后身体又不适了吗?”

  杭清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是你病了,你在发热。”

  很快,御医来了,又给熬了药。临走前,那御医还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杭清,心说这卓太后也着实太过好心了些,这都快赶上了观音菩萨转世了。

  等药熬好了端来,钟桁接到手中便傻乎乎地欲往嘴里灌。

  杭清忙伸手抓住了碗沿:“还烫嘴呢,你且等一等……”

  钟桁顿了一下,这才回归了意识,他忙抓住了杭清的手腕:“可烫着你了?”说着,他将杭清的手从碗沿上拉开。杭清的皮薄肤白,就接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烫得泛了红。

  钟桁顿时呼吸都不稳了:“是我太过莽撞了……”

  杭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凉凉再喝吧。”他扫了一眼钟桁:“也莫要跪着了,喝了药,睡一觉发发汗,起来用饭。”

  “……是。”钟桁浑身一震,突地想起了母父走的时候与他说的话——“二是,你替我照顾好太后。”

  杭清并没有久留的意思,见钟桁恢复正常,他便转身出去了。

  看完了钟桁,他还得去看看主角受怎么样了。

  杭清走出去,钟桁才在身后低低地骂了自己一声:“蠢货。”竟是忘了这样的事,难不成真要沉溺悲伤中,永远爬不起来,就此随母父而去吗?幸而卓渔前来,让他立时清醒了过来。

  自灵堂离开,杭清便令人熬了汤,顺手带上欲去瞧一瞧钟槿炎。

  “今日出府时,臣便见燕子飞入檐下来,正心道今日莫非有什么喜事?如今算是知晓了。竟是让臣好运,遇上了卓太后……”打灵堂出来没走几步,杭清便同关天狭路相逢了。

  真真狭路相逢——这条路窄得很。

  杭清背后拥着一干侍从,而关天身后只带了一个随从。无一例外,二人都是走在最前,这一遇上,便正是两人面对面。

  关天的目光炙热桀骜,紧紧锁定住了杭清,他那双黝黑的眼眸深处带着点点撩.拨之色。

  对于关天这样,容貌俊美,气质桀骜,又手握大权的男人来说,要获得哥儿的青睐是很容易的。杭清越是见他如此,就越觉得有些瞧不上。关天此时是将他同其他哥儿看作一样的吧?以为抬起手指勾一勾便能到手了?着实好笑。

  卓渔虽然出身低微,但他的爱意还真没给过谁。

  杀伐决断,万人之上的宁德帝,未能得卓渔倾心相爱。俊美聪慧,对他多加照拂的姜容,也只得卓渔些微不同的对待。

  关天哪里来的底气呢?

  而换成他,自然是更难了。杭清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男子的面孔。这些人也都是人中龙凤啊……

  杭清想了想,觉得关天这人不打脸不会服气。

  于是他照旧冷淡地睨了一眼,道:“骁王怎会在此?”

  “入宫见陛下,谁知那引路的小侍从着实不守规矩,带着带着路便不见了踪影,臣便误入了此地,敢问太后,此为何地?臣可是冒犯了太后?”

  关天的随从躲在其背后瑟瑟发抖。

  您可就胡扯吧……

  明明是您斥退了那随从,自己瞎走了一通,不就为走到太后跟前来吗?

  杭清当然也听出了关天所言都是托词。他淡淡道:“你,去送骁王。骁王该让出路来了。”

  杭清随意点了个侍从。

  关天让到了一旁去,脚上白靴都踩入到了泥土之中。

  他身后随从都惊诧地微微抬起了头。他家王爷能就这样罢休?

  杭清拔腿,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只是才刚走到关天身边,关天就突地伸出手,抓住了杭清的胳膊:“太后。”关天脸上骤然绽出笑容来:“太后走路小心些,莫要滑倒。”

  杭清挣了一下,未能挣开。实在关天的力气太大了。

  关天冲他笑得更见粲然:“不若臣送太后回宫?”

  随从:“……”这才是王爷啊!

  “太后以为如何?”关天问。

  侍从们战战兢兢,无一人敢言。

  杭清这才转过头看向了关天,明明还是那双楚楚动人的无辜眼,但却有种莫名的矜贵与勾人。那一眼,又令关天生出了瞬间惊艳之感。

  关天的神色恍惚了一瞬,才复又笑了起来:“太后?”

  杭清回头瞥了一眼来时的路。

  狭隘的小道,那一头是姜容的灵堂。

  杭清转过头来——“啪”,一巴掌扇了上去。

  关天怔在了那里,本能地松开了手。

  杭清视线冰冷:“骁王怕是不知道何为‘礼’。何等场合说何等话。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骁王定是都不知道的。”

  等待关天回过神来的时候,杭清已经带着侍从向前走远了。

  这头关天的随从瑟瑟发抖,那头杭清身后的侍从也都瑟瑟发抖。

  关天不好惹,这是个一言不合能在朝堂之上揍大臣的人,这是个敢在宫中与皇帝拍桌子吵起来的人,瞧瞧,如今不着调的话都敢说到太后的跟前来了,可见其胆大包天。

  太后打了他,还不知这人该要如何闹呢?

  侍从们忐忑了许久,恨不能加快脚步。

  随从也忐忑了许久,他不断抬头去看关天的面色。却见关天面无表情地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那面脸颊。

  关天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一个偏僻的小殿……”能是什么地方?

  “去问。”

  随从赶紧去了。

  过了会儿,随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那边,那边是那位废后的灵堂。”

  “废后?从前那位姜皇后?”关天一怔。卓太后是斥骂他在灵堂外放肆?如此一想,倒也的确是过了火。

  “但他怎么会在此?一个后来的新后,一个废后……有何牵连?”

  随从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卓太后刚做了皇后时,不通宫务,竟是去了冷宫问那位废后。事后宫中不少人都拿此事,咳,取笑,咳,卓太后……”

  关天冷了脸。

  随从心说,果真是被扇出怒火来了吧?

  关天冷哼一声道:“他们是些什么玩意儿?也敢取笑卓渔?”

  随从:???

  关天转身道:“走吧。”

  “是、是……”口中应完,那随从都还是一头雾水。这样就完了?

  “回王府。”关天道。

  随从点头。

  “回去备些礼,改日好向太后赔罪。”

  随从:???

  赔罪?

  他没听错罢?耳朵没坏罢?

  关天踹了一脚他的屁股:“愣着作什么?还不快走?莫要惊扰了灵堂。”

  随从忙点了点头。尽管他依旧想不明白,王爷怎的突然又变得这样讲规矩了?实在令人猜不透。

  第二日,钟槿炎黑着脸,又迎来了关天。

  关天着实能屈能伸好汉是也。

  他携了重宝,入了钟槿炎的书房,死也不肯走,开口便道,来是与太后请罪的。钟槿炎一听见他口中提起“太后”二字,脸色便登时难看极了。

  关天就此赖在了书房中,其不要脸的作风,令钟槿炎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了。

  钟槿炎忍无可忍地将奏折砸到了关天脸上,斥道:“骁王到底何处冒犯了太后?”

  关天满面虔诚,却并不肯告诉钟槿炎缘由。钟槿炎心底火烤一般难受,他实在想知道,关天到底干了什么事!

  正犹豫要不要去请人的时候,杭清自己来了。杭清也没想到,这样巧就遇上了关天。毕竟按照他的计划,关天被抽了一巴掌,应该还得缓上一天再出现。

  关天见了杭清,立刻笑了笑,将手中珍宝递上,随之“噗通”一声跪下:“请太后原谅臣昨日的无礼行径。”

  杭清几乎是立刻就听见了脑中的提示音:“反派好感度增加三十五点。”

  这一刻,钟槿炎眉头紧锁。

  杭清身后的随从被惊得快要飞起来。

  这还是那骁王吗?

  杭清也淡淡皱了下眉,道:“骁王这是做什么?”

  “太后今日若不肯原谅臣,臣便只有跪死在这里了。”关天一脸真挚。卓太后最是心软不过,哪里会让他真跪下去呢?

  杭清扫了他一眼,口吻缓和了些:“既然如此……”

  关天满眼期待。

  “那骁王便跪上一两日吧。”

  关天微微错愕。这……和想的不太不一样。不过随即,关天就笑得更加热烈了:“那便依太后所言吧。”

  杭清径直走到了钟槿炎的跟前,钟槿炎微微一笑,将杭清所为,视作了对他的维护。毕竟之前卓渔特地问过他关天的跋扈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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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对废后和卓渔的过去过多着墨了,留点想象空间,你们可以随意脑补。早说过会非常狗血非常玛丽苏的,咳咳,希望你们承受住了。

  _(:3」∠)_终于写完这一更了,不容易啊啊啊啊。哭出声。现在电脑还锁着,这是在码字软件内更新的,等我出了锁定再你们发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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