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雪飞云_第22章_霁雪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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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飞云_第22章

  却听飞云问:“皇上,刚才他若真把我杀了,又当如何?”

  昭文帝恨道:“他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必将他锉骨扬灰,满门抄斩!云儿,我必当拼我性命救你。”说到这里,终于叹一口气:“云儿,你今临险境,倘若真有不测,我也无法可想,只有挖出我这颗心来,与你陪葬。”说着停下马来,拉过飞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道:“这本是你的,你生生死死,总要带了它去。”

  飞云闻言愣住,半响方道:“皇上,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不敢轻蹈险境。”

  昭文帝欣慰一笑,更不说话,只把飞云的手紧紧地握了一握。

  昭文帝见自己策马过处,臣民皆跪下磕头,山呼万岁,庆贺剿平乱党。此情此境,也曾熟悉,那是两年前灭了成国,班师回朝,当时伟业虽成,寂寞难解。今朝不过怀中多了一人,却是此生中最重。

  昭文帝更不停留,不时到了皇宫前。却面有难色,低头对飞云道:“云儿,我先送你回宫解毒治伤。我本安排了你的住处,但忽遇此变故,尚未准备妥当。你且在宫里委屈几日,待安排停当再搬出去。你觉得如何?”

  飞云见他这样说,已知他必是顾虑上次把自己掳来宁都,正是囚禁在皇宫之中,受尽酷刑。尔后更是在他的寝宫内被其强暴、被逼念檄文降表,被赐予合欢散流放淮州,怕自己今日噩梦重温,更增伤痛。飞云想到要自己回到那寝宫中,不禁浑身微微一颤,咬了咬嘴唇,也不答话,将头转了过去。

  只听昭文帝一声叹息,将马一夹,已驰入宫内,却不是走旧日所熟悉的寝宫道路,三弯两拐,停在一处院落前。

  昭文帝将飞云抱下,飞云还未看清庭院位置,便已进了屋内。屋子不大,但十分干净整洁,墙上书画,窗前花草,屋内摆设虽不奢华,但甚是雅致。

  昭文帝将飞云放在床上,道:“云儿,你等一下,我先去拿解药。”一时解药拿来,喂飞云服下,又助他运功,直到飞云气息无碍,方道:“云儿,你这些日子必定未曾好好休息,你先睡一会吧。”

  飞云这几日竭神尽力,只身与敌周旋,今日城下一战,更是惊心动魄,此时大敌已除,重回昭文帝身边,再无所虑,方觉心力憔悴,支持不住。这宫室甚是幽静,除了窗外鸟语,但无人声。躺在昭文帝怀中,一股暖流缓缓传来,飞云困倦已极,不久即闭眼沉沉睡去。

  十一生襟抱未曾开

  昭文帝见他睡着,仍如往日般守在床边陪他。见他睡梦中仍双眉微蹙,似在忍受痛苦,便伸手去轻轻抚平。默念道:云儿,从前的种种苦难都已结束了。你既肯答应重回我身边,此后终我一生,自当全心全力,爱你护你,让你能日日展颜。

  待到飞云醒来,屋里已暮色四合。昭文帝正坐在床边,问道:“云儿,你可休息好了?你一定饿了,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安排。”

  飞云奇道:“皇上,你不去处治乱党贼人,安抚将领百姓,还在这里作甚?”

  昭文帝却不以为意:“平叛事小,你受了伤,我怎能离开?”

  飞云忽然想起淳亲王所说的“当今皇上,荒淫昏聩,迷恋妖孽,荒废朝政”,脸色便阴沉下来。

  昭文帝仍是不察,复笑道:“云儿,你且安心休息,养好身子,莫要再管这些闲事。”又道:“你看,也该那淳亲王时运不济,差了一步,他要是提前起事,我们尚在紫云山上,正好不用回来,他且当他的皇帝,我们且在外逍遥快活一生。”

  飞云心头已是不快,听昭文帝如此说,更气得一下子从床上跳将起来,怒道:“皇帝!你可真是糊涂!”

  昭文帝从未见过飞云发火,见他盛怒跳起,吓了一大跳,忙道:“云儿,你当知我心意,若有你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飞云气道:“皇帝!我当然知道,你心心念念,只是要与我一起。但你只顾着儿女私情,难道竟没有想过,那淳亲王一旦篡位,怎肯放过你我?你我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安,便是天涯海角,他也定要赶来斩尽杀绝!就算你我武功高强,终此一生又岂有宁日?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怎知道他有多少阴谋诡计,要来陷害我们?若是不剿灭叛贼,我们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天下之大,何处栖身?还有什么逍遥快活可言?!”

  飞云又道:“何况那淳亲王阴险狡诈,他登基继位后,若是鱼肉百姓,涂炭生灵,或是战乱又起,民不聊生,难道你我竟能视若不见,不理不顾,只管自己快活?”说着,飞云缓缓坐下,喟然长叹:“皇帝,你莫真以为我糊涂,只是为情所困。你若不是仁爱聪明之主,而是昏君暴君,荒淫无道,就算你待我再好,我大不了日后将性命赔你,又怎会袖手成国内乱,跑到紫云山上等你,将成国大好河山拱手相让?”飞云说到此处,顿生无数感慨,便要落泪。

  昭文帝被他一席话骂得张口结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他从小至大,何尝被人如此训斥?暗道:云儿舌如利刃,比那出岫剑更要厉害,朕早吃够苦头,以后还是小心为妙。好在他还夸自己是仁爱聪明之主,仍是暗喜。忙将他扶下躺好,道:“云儿,你切莫要动怒伤身,还是好好歇着。是我糊涂,这靖国万里江山,本是你让与我的,你今日更冒奇险,只身擒敌,助我平叛。我若还不好生珍惜,更要轻言予人,却是辜负了你一番苦心血泪。你既谓我是仁爱聪明之主,我必当尽力,不枉你这四字评语。”

  十一不记相逢曾解佩

  昭文帝见飞云脸色转晴,又道:“云儿,那我另派人来服侍你,我且先过去处理事务,明日再来看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都依你。”飞云自悔把皇帝骂得太狠,略感不安,见他竟毫不生气,只是劝慰自己,便低头不语。

  昭文帝将飞云安排妥当,径自去了。飞云第二天清早起来,出门查看,方见这是一处小小院落,虽然占地不大,但假山水池错落有致,花木扶疏,鸟声婉转。此时已是暮春时节,繁华已尽,院中浓荫匝地,极为清幽。正房三间,一间卧室、一间正厅、一间书房。飞云走出院门,见门上写着三个字“倚云斋”,正是昭文帝御笔亲题。飞云问过太监,方知以前这里是一偏僻处的废弃宫室,昭文帝回宫后便重加修葺,房间庭院,均是皇上亲自过问布置,这门匾正是日前换上的。

  飞云暗想:原来他早已安排好这宫中居所,却不是要我去他那里。又记起他说自己的住所是在宫外,只是一时未好,才让自己在这里委屈几日,暂居之地,他已如此费心。这院落布置,甚合我心意,他竟处处细心,总是知我喜好。不知那宫外的住所,又是怎样?但不要太过铺张为好。

  昭文帝午后方来,问候已毕,飞云拿出那把折扇,笑道:“皇上,你这幅扇上题词却还不错。”

  昭文帝接过一看,想了一下,面色微红:“这是去年我从淮州回来,一次酒醉后所涂,后不知扔在哪里,却如何到你手中?”又问:“贼人就拿这柄折扇将你骗下山来?”

  飞云不答,算是默认。

  昭文帝嗔道:“云儿,这却是你不察了。你想想,就算我要捎你信物,也必是我贴身之物。更断不会拿一把扇子与你,大为不吉。”飞云才想起“扇”同“散”,确是不吉,心中暗悔。

  昭文帝拉过飞云的手,取下身上玉佩,放于飞云手上,道:“这块玉佩,是我父皇所赐,自出生至今,我从未离身,日后若再有此事,你不见此佩,且莫前来。”

  飞云接过细看,原是一块碧绿的精雕龙佩,复又还与昭文帝。

  昭文帝问道:“云儿,你觉得那飞云剑法如何?”

  飞云道:“皇上的得意之作,岂能差了?只是有几处我尚未想得明白。”

  昭文帝想起在城楼上见他使出那招“雨骤风狂”,确是人剑合一,技惊四座,不由微笑,问:“尚有何不解之处?”

  飞云本待问他那“出岫之云”一招的奥妙,见昭文帝面有得色,好胜心起,却道:“不解之处,等我再慢慢琢磨,实在不通,再来问你。”

  昭文帝待了一会,便即离去,他怕飞云又骂,还是识点时务,早点回去处理政务为妙。他这近一年不曾上朝,加上平叛善后,忙得一塌糊涂。但每日里还是抽空到飞云处坐坐,嘘寒问暖,却不敢久留。

  飞云见那宫室地处偏僻,离昭文帝寝宫与后妃住处都甚远,知道皇上是不愿自己涉足宫中之事,自是乐得清净。他性本平淡,暗想:宫中嫔妃宫娥甚多,我莫要出去闲逛,招惹是非,给皇帝添乱。

  十二两情若是长久时

  飞云便每日里足不出户,就坐在院子里看看书,或是默想下飞云剑法,要想练习,却是施展不开。这样过了快一个月,天气渐热。某夜,飞云独自坐在院中纳凉,遥望那银河繁星,且想,这再过两月,便又是七夕佳节了,天涯情人,又当重聚。忽然想到,皇上虽说是日日前来,但连话也多说不了两句。唉,是自己赶他回去忙于政事,现在却又想他。这一月来,他晚上是从来不到这里,不知今夜,又会是与谁共度?想到这里,飞云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吃醋,顿时面红过耳,暗道:皇上待我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到而今我还猜疑于他,却是我不对了。

  复又想到,皇上青春已盛,至今未有子嗣,他本当多去临幸那后宫嫔妃,早育皇储,才是正道。自己这不知是吃的那门子的飞醋?甚无道理。还有那蒙国公主,这许多日子以来,从未听皇上提起,不知他与皇后琴瑟可谐?飞云胡思乱想一阵,直在院中坐到三更已过,方回屋去睡下。

  又过了几日,这日昭文帝来,对飞云说道:“云儿,委屈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天。你的住处已经好了,明日我便陪你过去。”

  第二日,昭文帝便带飞云来到城北的碧湖,湖边垂柳拂岸,群山绵延,环抱着一湾夏日清凉。一对对的天鹅、鸳鸯在湖面上自由自在地嬉戏玩耍。一座宅院临湖而建,掩映在绿树丛中,从外面看,也就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府第相似。昭文帝道:“就是这里了。”两人下马,飞云见门前两只威武雄狮,显出王者气象,且立着石标,示意是禁地。飞云微感诧异,也不多问。

  飞云看那大门上仍是空白,没有题字,随口问道:“怎的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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