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雪飞云_第9章_霁雪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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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飞云_第9章

  欧阳飞云道:“忽然觉得腹中疼痛,没什么大碍。”

  建德帝道:“我儿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待会早些去休息吧,朕知道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护住粮草,大军此刻怕已断粮,靖国又怎肯遣使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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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德帝接着道:“朕看那靖国国主降表写得恭敬诚恳,又愿割地赔款,纳贡称臣。我军也无即刻攻下燕关的把握,反而是死伤惨重,不如应了他的和议。”

  欧阳飞云微微一怔,脸上忽然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复杂神情,沉默一响,说道:“也好。”

  于是两国议和,靖国称臣纳贡,成国得胜回朝。昭文帝果是待到成国大军退去后,方回到宁都。回到宫中,昭文帝割破手指,用鲜血誊写了亲手所书的降表两份。一份挂于自己的寝宫之中,一份焚于太庙之上。昭文帝亲率文武百官祭告列祖列宗,并滴血为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从此,昭文帝痛下卧薪尝胆之决心。每日上朝议事,下朝阅折,事必躬亲。或是出宫视察,巡查边防,外接友盟,内修吏治。又暗地里派了许多细作,潜入成国西京。加之近年风调雨顺,全国丰收,国库充足,一派繁荣景象。

  那成国方面,却是另一番光景。建德帝得胜回朝后,便放下边关之事,日日淫乐,大兴土木,广扩宫室,遍采美女,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皇子们也为了皇位明争暗斗,不到一年,大皇子太子欧阳飞虹忽然无故暴毙,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等又争斗不休,其余几个皇子也各自结党营私。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这样过了两年半,一日夜间,西京细作来报,建德帝突然驾崩,皇储未立,朝中一片混乱。昭文帝问过详细情况,忽又问道:“那成国九皇子欧阳飞云可有什么动静?”他语调平静,心头却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来人答道:“皇上必定知晓,两年多前欧阳飞云立下大功,班师回朝后,不但不接受封王,反而辞去所有官职,到山上庙中修行,说是要为亡母祈福。那成国皇帝本来坚持不允,但终念他孝心一片,任他去了。这两年欧阳飞云从未过问朝廷之事。”

  昭文帝冷冷一笑:“那不过是在等待时机,成国诸位皇子中,才干见识无出欧阳飞云之右者。”

  来人又道:“皇上所言甚是,但此次成国皇帝驾崩后,他也只下山祭拜了一次,便说要为先帝守灵,现已搬到皇陵之后的紫云山去住了。”

  昭文帝剑眉一挑:“哦?这倒奇了……不过如此更好,既然他不愿过问朝事,朕便更无忌惮之人了。”

  昭文帝这两年表面上对成国极尽恭顺,听得此信,即派出使节,备上重礼,去成国吊唁。明为吊唁,实为窥测动静外加挑拨离间。那二皇子与三皇子的皇位之争已呈白热化,再被昭文帝的人加以挑拨,双方更是势不两立,斗得你死我活。那三皇子竟然病急乱投医,要向靖国借兵起事。

  昭文帝闻讯大喜,道:“此天助我也!”于是先令杜亭从边境派三万人马出兵勤王,向西京进发。同时密令宋廉率兵十万借道蒙国,由北方猛扑西京。昭文帝自己则亲率大军随后出发,重出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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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亭和宋廉两下夹击,西京不日即破。成国内乱丛生,边关将领也无心恋战,降的降,跑的跑,而靖国军队这几年却是兵强马壮,枕戈待旦。此消彼长,不过数月,成国国土竟已大半落入昭文帝手中。

  昭文帝到得西京,却不先入城,命一万人马将紫云山团团围住,他方亲自上山去捉人,未料九皇子欧阳飞云手到擒来。欧阳飞云一路被绑在赤兔马后,拖得半死,回了宁都,昭文帝将他打入天牢之中,等候发落。(见楔子)

  天牢中暗无天日,欧阳飞云在这里已经关了有七日,他戴着手镣脚镣,铁链均是儿臂粗细。脚镣手镣均固定在墙上,脚镣甚短,手镣既短且低,被铐住的人无法站立或坐下,只能双手背在身后直直地跪着。而且若是睡着或昏倒时身子稍有歪斜,镣铐便会拉动,那铐子内圈都是一排小钢针,扎入肉中,人即醒来。欧阳飞云自那日昏倒被扔进天牢,已被铐在这里跪了七日七夜。每日只有一次,打开镣铐大小解和吃饭喝水。而要移动麻木到没有知觉的膝盖站起来,则更是一番苦事。每日天牢中只有一碗清水,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供应,欧阳飞云倒总是吃得干干净净。

  以欧阳飞云的武功,这些铁链也很容易挣脱,但他毫不挣扎,只是静静地跪着,一言不发。这日吃过饭后,狱卒又把欧阳飞云按倒铐住。飞云知道,这些刑具,对罪大恶极的死囚也甚少使用,他自被送入天牢,便没有存了侥幸之心。这日却想,不知皇上会用什么法子来处死自己?现行刑律中的砍头绞刑,对自己而言都太轻了。车裂凌迟等极刑,昭文帝以为太过残酷,亲政之初皆已废去。飞云暗道:就为自己破一回例也无不可。车裂凌迟,自己想要哪一种呢?也许还是凌迟好些,千刀万剐,可多受点零碎的苦头。但以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凌迟千遍,又何能赎之?

  飞云忽想到,皇上也许会来监刑,那自己临死前还能见到皇上一眼,也已经足够幸福了。想到这里,回想起那年在校场应试比武初见昭文帝的情形,不由微微地笑了。但是……自己在宫里的几年间,从未见皇上去过刑场,他原是不喜杀戮酷刑之人,那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飞云有点灰心,还是盼皇上来,他这样恨自己,看着自己痛苦地死去,他也许会有一点点的快感……自己既然作了这样的选择,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只能由自己承受,不愿也不能逃避……只是还有件心愿,恐怕今生是没有机会达成的了……那支曲子,还是到地下再弹给他听吧,但愿有魂魄能入梦……那天下无敌的飞云剑法,那仗剑走天涯的梦,那时他可真是天真幼稚……飞云嘴角轻轻一挑,浮起一丝嘲笑,事到如今,当初的承诺,还有什么意义?

  那边昭文帝这几日也在为如何处置飞云发愁。他这几年极端痛苦之时,便幻想有朝一日若捉到飞云,该如何抽筋扒皮,油烹炮烙,用尽酷刑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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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凭着这些幻想,昭文帝才能熬过那无数痛苦屈辱的日子,而没有放任自己一死了之。心中燃烧的怒火,成为了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但是,如今虽生擒飞云,看他在路上和天牢中的情形,似乎对任何折磨都毫不在意,甚至还是一种轻蔑的态度。就算是重开凌迟之刑,他眼睛一闭,倒如秋风过耳,一会就完了,只是自己的满腔仇恨又如何去发泄?昭文帝愤恨已极,咬牙切齿地道:“天下酷刑那么多,朕就不信没有你怕的?”想着,就找人吩咐下去。

  这日飞云在天牢里,一公公模样的人进来,端着一碗黑黝黝的汤药,便要给飞云灌下去。飞云简直不敢相信,皇帝万水千山把自己带到宁都来,一碗毒药就打发了,却是这样的便宜?也不多想,就着那碗,一仰脖,一口喝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飞云是在一阵撕裂的痛苦中醒来的。他发现面前有一名壮汉正在鞭打自己,那鞭子上布满钩刺,与皮肤接触后再一拉,就连皮带肉地撕下一条来。鞭子挥舞一次,便见一道血肉飞起。飞云接着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地被吊在半空中,脚下还绑着一块大石头,身体已经被拉伸到极限,五脏六腑似乎都已被拉断了。飞云咬紧牙关不吭声,一任鞭声呼啸。前面鞭打得血肉模糊了,后背上又换了个人鞭打,不知鞭打了多久,总算停下了,飞云披散的头发都已被汗水湿透,但脚下的大石并未取下,就这样被吊着,直到他昏迷过去。

  一桶冷盐水泼到身上,伤口疯狂的疼痛让他清醒,飞云此时才发现这种鞭子的真正妙处……他被从梁上解下来,拖到一个一人多高的刑架前。飞云先被绳子绑在那刑架上,双手平伸。当那人拿出一枚三寸长的铁钉时,飞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当那贯穿手掌的巨痛传来时,飞云还是猛地张大了嘴,不过他在晕过去之前,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快又醒转过来。飞云看到另一根铁钉时,暗想:这一次可不能再昏过去了。他迫使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上,是的,自己该想点什么?仿佛又看到了皇上那冷如寒冰的双眸,那目光可比这些铁钉厉害多了。是的,皇上的双眸……第二枚铁钉钉下来时,飞云没有昏过去,接着是两只脚掌……鲜血一点点地从手掌脚掌流下来,流到地上,最终凝住……

  但这仅仅是开始,飞云在刑架上钉了一日一夜。他慢慢发现,这里是一间专门的刑房,昏暗的灯光映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行刑的人并不说话,飞云也不想问任何问题。他无所谓这些拷打他的人是谁?他是在哪里?也许是在荒岛上,也许是在地底下,反正也没什么区别,活着死去都是下地狱。反正再也见不到皇上……

  就在飞云快要在刑架上昏过去的时候,行刑的人又赏了他一桶盐水。这时,他看到那人戴上了一双磨砂的手套,那双手开始很温柔地按上了他泡在盐水中的鞭伤伤口,然后就用力地按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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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云突然发觉,还是钉在刑架上的铁钉可爱些。那双手在他身上游走磨擦,揉搓挤压,不放过任何地方,不但每处伤痛尽情肆虐,肋骨也似已寸寸断裂。飞云想,如果这时自己叫出声来,不知是象狼嚎还是象求欢?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把刚刚停止流血的下唇又咬破了,腥咸的血液不断流进口中。忍受,这是他现在生命的唯一目的,这还不够对自己应得的惩罚的万分之一,因此,即使是呻吟或昏迷也是可耻的。

  在这一轮按摩过后,行刑人给了飞云一会喘息的时间,让他有机会充分体会刚才的痛苦。

  过了一会,行刑人拿了一柄匕首走了过来,当他选定了飞云还算完好的肩膀开始剥皮时,飞云甚至还费力地转过头去冲他笑了笑。那人对此显然没有准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很慢很慢地从飞云的肩上剥了一块皮下来,慢得一点痛苦都不会拉下,更不会昏过去。飞云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也毫无血色。然后,那人用力把那块人皮往下一扯……

  且说那行刑人用力一拉,便连皮带肉活活地从飞云的肩头撕下一大块来。饶是飞云手脚尚被铁钉牢牢钉住,也不由全身剧烈颤抖,轻哼了一声“啊!”。行刑人脸上顿时现出一丝笑意,转身拿过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来,笑意更浓,还未等飞云回过神,那通红的烙铁便烙上了他方才剥皮后被撕裂的伤口,顿时一阵皮焦肉烂的气味。刑房内死一般的寂静,飞云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声音。行刑人以为飞云已晕了过去,正待来泼盐水,却发现飞云双眼又已睁开,正看着自己,眼中不喜不怒,一片平淡。行刑人想:看你骨头有多硬!回头又烧了一块烙铁,烙上飞云另一处伤口,飞云却是哼也不哼。

  行刑人将飞云手掌脚掌中的铁钉拔出,解了绳索,飞云便从刑架上摔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行刑人又叫了两人来,将飞云面朝下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双腿大大地分开。夹过一根烧得发红的铁棍,便朝飞云的密穴处捅去,又是一阵焦味……飞云但觉一物捅入自己身体,下身顿如火烧,整个五脏六腑也燃烧起来,他死死咬住嘴唇,双手狠命地在地板上抓出几道血印来,熬了一会,终于还是活活地痛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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