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当年_肥羊遇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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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当年

  余海花说与卫家结亲是高攀了,并非虚言。余家的其他几个儿子嫁的也都是江湖人家,余琼英定亲的王凯家里也是开镖局的,与余家称得上是门当户对,而卫家并非如此。

  卫家是数百年的书香门第,每一代都有人中举做官,甚至有人做到过一品大员,当朝阁老。虽然近些年卫家没有出过成大气候的人物,但百年的积淀毕竟在那里,谁家提到卫家不都是挺尊敬钦佩的?像这样的人家结亲自然也会寻读书人家官宦之家,怎的就和江湖大佬余家结亲了呢?

  余家与卫家当年结亲是有故事的。

  余海花当年与杜宇东外出游玩时遇到了因大意露财而被拦路打劫的卫如兰父母,杜宇东轻松地二人救下,四人便结伴游玩,相谈甚欢,也成为莫逆好友。当时余海花与卫如兰母亲都怀有身孕,于是指腹为婚,约好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几人回家后一直有书信来往,后来余海花生下余乐英,卫母则生下卫如兰,两家便订了亲。

  余家在奉城,卫家在宁水,相隔并不远,若是骑马一天便到了。定亲后两家也经常带着孩子互相来往,不过自卫如兰八岁后她便未来过余家了。

  卫家向来注重读书,卫如兰生而聪慧,比她两个个哥哥强了许多,卫家对她也是寄予厚望,希望她能于科举拿个好名次。余家的孩子虽然也读书,不过就是粗粗的识得几个字,不至于做睁眼瞎子,哪里能和卫家相提并论?

  卫如兰性子有些高傲,原本就不太能和余乐英他们玩到一块去,启蒙后不就便说怕耽误学业不再去余家了。后来余乐英外出学艺,卫家与余家的走动也就少了一些。卫家除了送四时节礼外,其余多半是余家常去卫家走动了。若是威武镖局接了镖要经过宁水的,多半会派人去卫家送上礼物。

  卫如兰也是个有出息的,她十二岁时中了秀才,十五岁时在州试里拿个好名次成了举人,少年成名。原本十八岁那年打算进京赶考好光宗耀祖,谁知母亲病逝。本朝规矩,为生母守孝需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月,若是父亲,则守孝一年,实际上是九个月。

  余乐英与卫如兰同岁,十八岁那年余家就派人私底下问了卫家的意思,什么时候娶亲合适。卫家当时答复是待卫如兰赶考回来便选了好日子成亲,后来卫母病逝,这亲自然也成不了,需等卫如兰守孝期满。如今卫如兰守孝期已满,对于婚事还是没有说法,余海花想再让人去问,又担心自己显得太急了跌了余乐英的份,又想明年的春闱只怕卫如兰是要参加的,是不是还想等赶考回来才成亲?只是这样也要派人来通个气啊!不过自从卫母去了后,卫如兰的父亲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家里没个老成持重的人管这些事难免会如此。这样一想余海花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不过余琼英对卫如兰,则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她还记得小时候几个哥哥还没有出嫁,带着他们一块练武玩耍,卫如兰则是一脸嫌弃地站在一旁看着,有个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都得让着她,这也罢了,让余琼英下定决心不让余乐英嫁去卫家是在她十三岁卫如兰母亲病逝时发生的事情。

  余海花杜宇东收到卫母病逝的消息,十分惊讶,因为卫母比他们要年轻多了,不到四十岁,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这样突然去了,也太急了。余海花与杜宇东一同去吊丧,同时也带上了余琼英,她将来是威武镖局当家,也要多经历一些事。

  卫父因为妻主离去十分悲痛病倒在床,几名侧夫多是不通庶务,下面的人各有盘算并不齐心协力只想着自己捞点好处,将个丧礼办得乱七八糟,连吊丧的宾客都不能一一接待,热茶也喝不上一口,卫如兰带着三个弟弟跪在灵堂,只是痛哭。

  卫海花与杜宇东见此场景,当下拿了银钱出来请人将诸多庶务一一办好,夫妻俩都是热心的,为了卫家这丧事忙得昏天黑地,杜宇东还时不时去照看生病的卫父。等丧事终于办完,夫妻俩也累得够呛,决定休息几日再走,卫家当时已经够乱了,夫妻俩干脆就带着余琼英去客栈住下。

  余琼英在客栈里憋的慌,就一个人四处闲逛,中午逛得累了,便去了宁水城最好的酒楼水云天吃饭。

  水云天临水而建,在楼上能看到湖水、白云、长天近乎一色,“水云天共色”,因而得名。

  余琼英十分大方,要了水云天最好的位置靠窗而坐一面赏景一面用餐。她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旁边一桌人说的话就这样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看来如兰师妹不能和我们一同进京赶考了,真是可惜!”一个男声道。

  余琼英不由得回过头看了那一桌人,两男两女,看穿着打扮应是和卫如兰一样是那个什么白鹿书院的人。说话的应是那个年纪稍大的男子。

  “有什么可惜的,子清今年不过十八岁,好好准备三年,到时独占鳌头也未可知。”说这话是那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余琼英见他生得不错,不由得多瞟了他几眼。子清是卫如兰的字,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这样称呼,看来这个人和卫如兰关系不错,余琼英心想。

  “师弟说的是。”先前说话的男子笑着。

  “独占鳌头也就罢了,只是这样一来,子清也不能娶亲了。”当中一位女子笑道。

  少年皱了皱眉头。

  “是了,”另一女子也笑了起来:“子清那未婚夫倒是好人才,和她也配得上,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年纪大的男子问道。

  “可惜是个跑江湖的,如何配得上卫家百年声誉。”少年怒道。

  余琼英不由得握紧了拳。

  “跑江湖的?”年纪大的男子惊讶起来:“如兰师妹的未婚夫竟是跑江湖的?我只是听说她早早定了亲,还以为定是世家子弟,怎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关师兄你是后来到我们书院读书的,不知道子清的苦啊!”女子叹道。

  于是女子绘声绘色地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两家情投意合定亲变成了余家自恃救命之恩要求定亲,言辞中又多将余家贬低。

  余琼英气得火冒三丈,就想上去揍人,又听见那男的道:“的确是委屈如兰师妹了,以师妹的文才,将来定是入阁拜相的,夫家若只是跑江湖的,对如兰师妹可是没半分助力。”

  “此言甚是。”另一女子道:“我听子清说她想将这门亲事给退了,只是她父母定要报这救命之恩,不同意退亲啊。”

  姓关的男子感叹道:“言而有信,不愧是卫家。”

  “伯父伯母就是糊涂了,”少年道:“当初若要道谢许个侧夫之位便是,如今教那人占了正夫的位置……子清日后也只怕找不到好夫婿了。”

  姓关的男子闻言点了点头。正君是如此出身,你若是寻个家世好的男子做侧夫就难了,谁愿意打自己的脸去屈居人下?

  一女子感叹道:“如今卫伯母去了,子清素来孝顺,将来定会迎娶那人,只怕这辈子就要和那粗人绑在一起了,真正是可怜!”

  少年咬着嘴唇不语。

  几人又说起别的事来,余琼英听到他们说那少年父亲是学政,另几位都是有了功名的,挣扎了半天还是打消了将几人痛揍一顿的念头。民不与官斗,他们开镖局为了与官府搞好关系常要上下打点就是为了攀个交情,气愤归气愤,余琼英平时便被教导要以镖局为重,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气昏了头为镖局惹上麻烦。

  不过余琼英一回到客栈立即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父母听。

  余海花与杜宇东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到底不像余琼英那样气恼,只是第二日便启程回去了。后来余家考虑到余乐英要嫁进卫家,特意在宁水城设了镖局分号,好让余乐英日后有个营生。这也是因为这次在卫家见到了卫家经济拮据之故。

  卫家的几位主子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每月朝廷也有一些俸禄,只是没有出仕的油水少了许多,但家里还有两个店铺,生意尚可,若是能省俭一些,日子也能过得不错。只是卫家的名望在这里,家里的规矩还是原来的老规矩,吃穿用度比着从前,祖宅又大,要打理都需不少人手,主子们还时不时有些文人雅士的毛病,看见喜欢的字画古玩往往不加考虑就买下了,还有每月的亲戚朋友往来开销就是一大笔……卫家账面上渐渐入不敷出了。

  余家原本送礼一向大方,后来常常借给探望卫父之际名义补上一些银两,让他好生地用药调理身体,自卫母去后卫父就常年卧病在床。

  余琼英则多留了个心眼,让留在宁水镖局的人多多关注卫如兰的动静,时时回报。每每有卫如兰的消息传来,余琼英就更讨厌她一分,越发觉得她配不上自己五哥,五哥若是嫁了过去……哼!一定不能让五哥嫁过去。

  杨绵绵在余琼英、王凯的陪同下将奉城逛了遍,很好地体会了一回大女人的感觉,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杨绵绵觉得在这里做女人挺好的!这里没有什么男女大妨,民风自由开放,因为女人尊贵男人又要在外打拼,虽然对男人清白有所要求但也不可能设立那种“男女不能同席”之类的规矩。男人努力赚钱或者博个功名,为自己身价加码,这样找妻主时便可以找个更合心意的。女子也不是能一味当米虫,你若想找到好男人也要有吸引男人的资本才行。当然任何时代都不乏“拼爹拼娘”的人,有个好背景也许你大字不识一个照样可以娶了满腹文采的男人。

  杨绵绵唯一介意的就是余乐英他爹杜宇东,因为她感觉对方并不太喜欢她。杨绵绵有时候直觉还是很灵的,便如她在凤凰山上直觉余乐英是可以依靠的,后来果然如此!有时杨绵绵感觉杜老镖头在看她,等她看过去人家没事一般,早就看向别处了,但那种严厉的、传递出隔阂的视线杨绵绵还是有几分感觉的。这样几次之后,于是杨绵绵忍不住问了余琼英。

  余琼英吃了一惊:“绵绵姐你怎么这样说?我爹、我爹怎会不喜欢你,哈哈……定是你多心了。”

  “因为有时候感觉他在一旁瞪着我。”杨绵绵有几分忧愁地道:“是不是因为我在你们家白吃白住了?”

  “绵绵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们余家是这样小气的人吗?”余琼英有些生气。

  “不是不是,我们来的第一天,白九就送了见面礼,我什么都没送,第一次见面……我觉得这样很失礼,哪怕是买点水果也好过空着手吧。嗯,琼英,今天我们就去买礼物好了,几位长辈喜欢什么啊?”

  “你的意思是要给我娘他们买礼物?”余琼英瞪大眼。

  “是呀!”杨绵绵点点头,笑着:“我手上还是有一点钱的,恩,还有几件首饰我也用不上,换成钱也可以,你喜欢送你好了。”

  余琼英笑嘻嘻地道:“首饰当然是自己留着啦,咱们女人首饰是越多越好。走,现在就去买礼物,放心,给我爹娘他们送礼花不了多少钱的。”

  余琼英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当下便带着杨绵绵给家里的几位长辈去买礼物,顺道叫上王凯帮忙拿东西。

  给余海花买了几盒闻香楼的点心;给杜宇东买了一双黑色软底靴,一坛十年的烧刀子;给秦析买了一块徽墨,两支狼豪笔;给余添福的是一身新衣裳;还有一个未回来的侧夫只是一把折扇……加起来竟不到五两银子。

  “这是不是太不讲究了?”杨绵绵当心自己的礼物会被扫地出门。

  “放心啦,有我这个军师你还担心什么,他们一定喜欢得不得了。”余琼英拍着胸脯打包票。

  路上经过茶叶店,杨绵绵想了想让店家称了五两碧螺春。

  “买茶叶做什么?我家里人都不爱喝茶的。”余琼英奇怪。

  “白老师喜欢和碧螺春。”杨绵绵解释道。

  “是给白九哥买的啊,你既然给白九哥买了礼物,那给我五哥也买礼物呗。”

  说的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是多亏了余乐英的照顾,不然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自生自灭了。杨绵绵当下点头:“你五哥喜欢什么?”

  “五哥啊……”余琼英笑着:“绵绵姐送的他一定都喜欢,是了,五哥的剑上还没有剑穗,你送个剑穗吧。”

  “那也太便宜了。”

  “没关系,没关系,心意啊,心意最重要。”剑穗虽然不贵重,但却是随身带着的,可谓礼轻情意重啊!余琼英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不过了。

  余琼英这个军师果然靠谱!

  余海花拿到点心双眼射出精光:“哎呀,闻香楼又出了新品种了。来、来,绵绵,咱们一块尝尝。”

  杜宇东接到礼物脸上神色缓和了几分,杨绵绵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秦析笑着:“正好账房的墨用完了,杨小姐真是有心了。这笔我也很喜欢。”

  “您用得上就好。”杨绵绵很满意。

  余添福接到衣服兴奋地拿到身上比了比,随后有几分羞赧地道:“我一直想添件这个颜色的,可又觉得年纪大了……”

  “不大,真的不大,您穿这个很合适。”杨绵绵说的是真话,余添福不过三十出头,他长相俊俏,放在现代完全可以做花花公子,穿得艳丽一点怕什么。

  白术泡好茶,给杨绵绵与白九各自倒上一杯,看着杨绵绵苦恼地扒拉着头发与白九对弈,心想杨小姐这头发可真该拾掇拾掇了,让余小姐房里的平安帮她梳头自然是不行的,自己也不擅长,白英也不会……这可麻烦了。不过她还是把自己说的话记住了,见余家没什么好茶就给少爷买来了今春的碧螺春……希望好日子不远了。

  余乐英拿到剑穗微微一愣。

  “不喜欢吗?”杨绵绵忙问。

  “不是。”

  “嗯,挂得上吗?”

  余乐英不由得笑了:“当然挂得上。”

  他将剑穗挂好,随手舞了几个剑花,微笑着:“正好,很合适。”

  “你喜欢就好。”杨绵绵心里有些小小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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