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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55部分

  如何劝慰这孤苦的少女。

  “小依芙,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终于,艾克丁把依芙利娜拉到自己怀中,用他粗大的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说,“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们都不愿相信。可是罗尔先生说得是真的,你爷爷死了,死在克里特人手里……”

  “我不相信……”依芙利娜捂住耳朵尖叫着从他身边跑开,飞快地蹿入自己的帐篷中。很快从那里发出了她悲伤的啜泣声。没有人去劝慰她,并非是我们不愿意,只是实在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去安慰这刚刚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少女。

  “罗尔,你这个家伙,你怎么能这么残酷!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孩……”这时候,达克拉按耐不住,大声叫嚷起来。他一把扯过罗尔的领子,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瞬间,罗尔的嘴角流满鲜血。他挣扎着爬起来,依旧站在那里,既不还手,也不说话。达克拉还想继续上去痛揍他,却被我们死死拽住。他挣扎半天,最后终于放弃了努力,愤愤地离开了这里。

  “罗尔先生……”眼看达克拉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艾克丁走上前轻声对罗尔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罗尔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依芙利娜的帐篷。在哪里,哭泣声一直没有减弱。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罗尔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想……伤害她的……这……是我的错。”

  “这不怪您,罗尔先生,这不怪您。无论我们怎么说都无法减轻依芙的悲伤。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能够承受这一切。她比我们想像的要坚强,我相信这一点。您做了原本我应该做的事,我很感激您……”艾克丁安慰着罗尔,脸上写满了自责和愧疚。

  “……其实,真正应该抱歉的人是我。我是伦布理族的战士,我有责任保护大祭司。我们原本应该能够拦住他们的,可是……可是我……”

  忽然,他痛苦地低声嘶吼起来:“我算是什么战士?我算是什么酋长?我连那些家伙都拦不住,我连大祭司都保护不了!我连我的族人都保护不了!我才是该抱歉的人……”他挥舞着双拳一下下重重击打在面前的树干上,干枯的树皮随着他的拳头四散飞去。

  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地拉住艾克丁,这个苦恼悔恨的男人说不定已经把自己的双手敲碎了。确实,作为伦布理族最出色的勇士,同时也是第二大部落的首领,他应该为大祭司的死负一些责任。可他也的确已经尽力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完全不必因此自责,可他的责任心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你这个白痴!”看着米莉娅给他包裹好受伤的双手,我忍不住用力扇了他一记耳光:

  “你还知道你是个酋长?你还知道你应该保护的族人?那你就不应该干这种傻事。敌人还在这片土地上寻找我们,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你们的部族、屠戮你们的人民,有时间伤害你自己,不如去想想怎么尽你的责任,为大祭司和你死去的同胞们报仇!”

  我的耳光看来起到了一些作用,艾克丁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面色也凝重起来。他缓慢地站起身,心事重重地同我们道别,向着自己的族人走去。这时候,大祭司身死和我们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巨牛部落驻地的每一个角落,所有惊慌无措的巨牛族人都期盼地看着自己的首领。随着一次次脚步的交替前行,艾克丁因为悔恨而稍显蜷缩的脊梁逐渐挺拔起来。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我觉得我们的土著朋友会把这一切做得很好,一点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除了依芙利娜。

  回到驻地时,已经是深夜。

  这是个让人无法安睡的夜晚,前天刚刚遭受的那场莫名其妙的惨败始终纠缠着我。添足了干柴的炉子嘈杂地燃烧着,发出“毕剥”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在这初春的夜晚,过度旺盛的炉火只燃起了人们的心事,却无法照亮我们的前路。

  烦闷中,我披上外套,走出房们,希望在洁净的月色和安详的黑暗中找到些须安慰。在驻地南侧,银星河安静地流过,一小块空地隐藏在岸边的树丛里,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托!”一声轻响从我面前传来,而后我听见了树枝断裂的声音。我好奇地从茂密的树丛中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是谁和我一样,在这个寻常而忧烦的夜晚,选择这里作为自己排解心事的所在。

  “弗莱德!”眼前的景象让我忍不住惊呼起来。弗莱德,我们年轻的领袖此时正站在一株粗大的落叶乔木面前用力挥砍,他此刻手持的并不是他心爱的黑色战刀,而是一柄寻常的制式短剑。他满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徒劳地一次次将手中短剑砍向粗大的树干。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技巧可言,与其说是在锻炼,我看更像是在发泄。

  我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他迅速地扭转身体,将短剑对准我所在的方向。月色中,我看见那短剑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剑刃上布满了缺口。

  “弗莱德,你在干什么?”我走出树丛,惊讶地问到。

  看到是我,弗莱德迅速转过身去,将右手的手臂放在面前来回移动,似乎是在擦拭泪水。

  “没……没什么,我睡不着而已……”他背向着我,有些仓促地回答,话语中透出几分掩饰的意味。

  “如果相信你这话,我就不是杰夫·基德了。弗莱德,你心里有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对于他的回答,我多少有些恼怒。多年的相处,让我意识到我的朋友一定有心事。虽然我或许无法帮助他什么,但我总希望他能够坦诚地告诉我,与我分担他的忧愁。以前,他总是这样做的。

  “我……”我们的领袖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可是,你的体力应当用于去做那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吧……”原本,我是想用更严厉地口吻去强迫弗莱德告诉我些什么的,虽然他是我的国王,但我觉得我有权利这样做。但看见他勉强无辜的样子,我放弃了这个决定。弗莱德一直在背负着我们无法想像的重责,如果保留一点秘密让他感觉更安全,那就让这些成为他独有的秘密吧。

  我走过去,轻轻取下他手中的剑,将我身上的外套披在他单薄的衬衣外。

  “你应该去休息,弗莱德。”我说,“明天还有更多的大事需要你做决定。”

  “我不能决定什么,杰夫,我无法再做任何决定了……”忽然间,弗莱德疲惫地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说着颓丧的话。

  “你在说什么?”他的表现让我震惊。除了卡尔森战死之后,我还从未见过我的朋友如此绝望。或许是那场失利让他觉得压力太大,但那场失利同样让克里特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对我们并没有根本的威胁。即便是在被米拉泽陷害、我们身处绝境的时候,弗莱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状态低迷。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我的朋友变成这样。

  “我不配成为一个国王,我的朋友,我应该为那场战斗的失败负全责。没有人应该道歉,除了我。是我害死了依芙利娜的爷爷,是我让数万土著战士平白地死亡。这都是我的错……”弗莱德声音低沉,但我听的出他内心挣扎的痛苦。

  “那不怪你,弗莱德,你没有任何责任。”我大声说道,“大祭司的死,我们……我们无能为力。我们都看见了,没有人能够救他们……”

  “是吗?”弗莱德微微抬起头,冲着我惨笑了一下。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看上去一片惨淡。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能救他?”

  “这不可能,当时的情况很混乱,克里特人冲在我们前面,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除非有人能够预先发现他们的目的……”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惊,有些畏惧地望向我的朋友。

  “是的,杰夫,你说得对,除非有人能够预先发现他们的目的……”弗莱德深深低下头去,小声回答。他的口腔就像是一个空洞,发出的声音空荡荡的,让人听起来很难受。

  “那个人就是我!”

  “在克里特人的突围进行了一半时,我猜到了他们的企图。如果那时候我能够聚集军队正面拦截他们,或是及早向战斗中的红焰下达命令,要拦住他们,保住大祭司和所有部落祭司的命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你看见了,我当时没有这样做。”

  “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就不断地在说服自己。我告诉自己,当时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实的证据,无论作出任何决定都不应当责怪我;我告诉自己,我们的军队所剩无几,已经无法再承受与敌人正面冲击带来的损失;而且我也知道,即使我在第一时间发布命令、作出反应,或许仍将落在克里特人的后面,无法挽救局势……”

  我回忆起当时战场上的情况,当阿·斯坦将军亲手将大祭司送回伦布理神身边时,我们和他之间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弗莱德说得对,即便我们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能够拯救大祭司的希望仍然很渺茫。即使是大祭司本人,也没有任何理由指责弗莱德的决定。

  “可这都是些借口!”弗莱德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紧攥着双拳,两眼直视着我的脸。

  “这都是借口,我知道。我能够欺骗别人,但却欺骗不了自己。大祭司太愚昧、太顽固,有他在,我们永远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做我们想做的事,更没有机会掌握这片领土、征集军队、光复我们的国土。在战斗的时候,我想的并不是去保护我的战友和同伴,而在想如何攫取权利……”

  “没错,我想让他死,这就是当时我最真实的想法!”

  弗莱德悲伤地看着我,既像是在期待我的批判,又像是在乞求我的谅解。他的话极大地震惊了我,让我几乎无法思考。确实,我觉得我的朋友在这件事情上犯了过错,但我无法指责他。他的良心惩罚了他自己,而且那比他应受的要重得多。

  “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些,弗莱德。”我叹了口气回答道,“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就足够说明你的高尚了。”

  “不要苛求自己,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你所想的那些都不是借口,而是事实。我是个军人,我知道如何判断战场上的局势。你的决定没有错,如果是我,或者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相信,他也会这样做的。”

  我和他并肩坐在一起,把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搂住他,就像还是新兵时,我们经常在休息时间所做的那样。

  “动过这样的念头并不是罪过,我的朋友,你不能为你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无止境地惩罚自己。你是我们的国王,我们所有人的领袖。你必须思考这些,这也是你的责任之一。恰恰相反,倘若你不去想这些,才是对你职责的亵渎。而且,你只是这样想,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我发誓,即便你当时立刻下令,我们也无法赶在克里特人前面。”在我费尽心机安慰的时候,弗莱德始终没有抬起头。我不知道我的安慰是否起到作用。我只知道,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弗莱德原本紧张颤抖的肩膀渐渐松弛了下来。

  “你不能这样下去,我们需要你来指挥,依芙利娜失去了爷爷,他需要你的保护,所有的伦布理人都需要他们的国王。只有你能够帮助所有人,你必须振作起来。”

  “帮我一个忙,”我在他身旁轻声说道,“……原谅你自己。”

  “原谅……自己……吗?”终于,我的朋友抬起头来,向我投来感激的一瞥。他的右手也轻搭上我的肩膀,手心里传递着热忱的力量。晚间的柔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梢,将他们散碎地撒开,就像是些在风中舞蹈的精灵。满天的星辰月影倒映在他明亮的眼中,让他的双眸看上去比银星河的水面还要清澈。

  我知道弗莱德不可能这么快就从他深沉的自责心中解脱出来,可是他现在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他渐渐从悔恨的焦虑中挣脱出来,重新成为我所熟悉的那个了不起的人。

  这真是抱歉的一天,太多的悔恨、太多的自责、太多的忧愁笼罩着我和我周围的人们,似乎每一个人都在为那场本不应发生的失利而苦恼着。可是,毕竟这一切都过去了,已经在躯体上的留下的疮疤,除了忍受,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忘却而已。

  明天即将到来,希望所有的歉意都在那时变成战斗的意志,让我们在面对敌人时更加坚强。

  第十四卷变革第一百一十八章年轻的大祭司

  按照伦布理人的传统,大祭司在去世之前,会将所有的权力移交给某个德高望重的部落祭司,从而产生新的大祭司。倘若大祭司死于意外,无法指定自己的继承人,则应该由各部落的酋长组成评议会,在现有的各部落祭司中选择几位,在经受所谓的“伦布理神的考验”之后,由最终获胜者担任大祭司一职。

  我们的土著朋友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全族大大小小近百个部落的祭司尽数死于非命。他们从未遇到过像克里特人这么“野蛮”的敌手,此前,在与圣狐高地其余人类族群战斗时,大祭司的死亡就已经决定了胜负的归属,其余的杀戮完全是对生命无意义的践踏。

  现在,失去了所有神眷之子的伦布理人陷入了绝望了宗教困境中:千百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于听从诸多祭司的指示。在他们眼中,那些耄耋老者手中占卜用的兽骨和石片几乎就是神的代名词。一旦没有人能够使用他们,这些土著居民的生活立时陷入迷惘之中。

  因此,在这个时候召集起各个部落的酋长们,评选出一个新的大祭司,让他将伦布理神的信念和意志重新播撒在人们心中,这对于我们的土著朋友们来说,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伦布理大神的孩子,我亲爱的兄弟们,我们的种族正在遭受一场灾难,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我们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够听见神的声音的人。我们需要伦布理神的教导,跟随他,遵从他,把他的关爱和威严重新带给我们。我希望大家慎重地选择这个人选,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们个人的荣辱,更和我们族群的存亡相关……”在挤满了各族领袖的空地上,奔狼部落的酋长、受人敬重的勇士罗提斯大声说道。作为人口数量最多、力量最雄厚的一个部落,奔狼部落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次会议的召集者和组织者。现在,数百双眼睛正盯着这个身披皮甲、高大魁梧的人,指望着这个英武过人的勇者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我推选山松部落的贤者,年长智慧的苏阿达作为新一任的大祭司。”在发言的最后,罗提斯推举了他所敬重的长者。

  “苏阿达曾是我的通用语老师,他教我狩猎、战斗和我这一生所需要的一切智慧。倘若我心中有疑问,我必会向他请教。我相信他的智慧甚于相信我自己的勇气。”

  在人群稠密的地方,一个瘦弱颀长的老者站立起来,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他就是罗提斯酋长所推许的长者苏阿达。对于这样的推举,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谦虚。事实上,我们的土著朋友们将这种推举当作是自己的责任,除非他自认无法胜任这样的地位,否则没有人会推辞掉一位酋长的推荐。

  一个又一个酋长和受人尊敬的人将自己心中大祭司理想的人选指点了出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现场,作为酋长所倚重的人出席这样一次会议。在凝重庄严的气氛中,我发现不知是否是意外,那些曾经在战斗中与我们结成攻守同盟的十几个酋长的部落中没有一人被推举。甚至于,包括艾克丁在内的十几位酋长们,在这场关系到全族人命运的会议中多少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排挤。尽管这临时的会场显得有些拥挤,可在他们的周围仍能看到一圈明显的空隙。没有人理会他们,也没有人理睬他们的发言。

  之所以我能够敏感地觉察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也正遭受到同样的冷遇。

  “不知这次会选出一个什么样的大祭司来。”罗迪克看着木台上一撮撮飘扬的白胡子,有些担忧地说。

  “无论是谁,我想总不会比上一个更糟了……”达克拉摇了摇脑袋小声说。普瓦洛轻捅了一下他的左肩,指了指不远出正坐在艾克丁身边的依芙利娜。

  这个举动让达克拉住了口。

  以“德兰麦亚部落”的“酋长”身份出席会议的弗莱德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很清楚,尽管我们的身份得到了认可,但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让这些与我们有着不同文化传统的土著人们消除对我们的戒心。无论我们做出什么表示,都有可能受到误解并给我们带来麻烦。因此,早在来这里之前,弗莱德就一再告诫我们:绝不对任何人单独表示支持,一切都由我们的土著朋友自己决定。

  事实上,我感觉弗莱德的沉默与他的心事不无关系。在会场上,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地向依芙利娜的方向望去,带着满面的愧疚……

  “我要推举一个人!”忽然间,一个豪迈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继而,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站了起来。那是我们所熟悉的勇敢武士,烈马部落的酋长豪斯特。

  “我要推举的是一个战士,一个勇者,一个酋长,一个智者。从三十年前开始,他就是我们中最了不起的斗士和掷矛手,我不记得曾有人在掷矛上胜过他。他是受到了伦布理大神喜爱的信徒,他的酒量是我们中公认最好的。在那场战斗中,他是我们中第一个冲入敌群的人,他杀死的敌人比我们部落中三个最勇敢的战士所杀的加起来还要多。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没有看见他,如果说,我们中有谁最能够博得伦布理神的喜爱,那无疑就应该是他……”

  “对,许多人都猜到了,那就是我的朋友,巨牛部落的酋长,酒神的裔族,艾克丁!”

  忽然间,整个会场因为豪斯特的发言而安静下来,艾克丁的身上立刻聚集起众多含义复杂的目光。钦佩、鄙夷、惋惜、愤怒,几乎人世间所有的情感此刻都聚集在艾克丁沉默的脸上,而他对此却恍若未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烈马之魂的继承者?”罗提斯站起身,挑衅地看着豪斯特,“你知道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豪斯特没有理会罗提斯的挑衅,他热忱的目光望向艾克丁的背影,有些激动地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几乎赢得了所有的荣誉,他们几乎带领我们赢得了那场战斗。那就是他们干的事情。你们或许不愿意承认,但我绝不羞于承认这一点:他们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包括我,也包括你,罗提斯。”

  “他们违背了大祭司的指示!如果没有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他们就应当被逐出我们的部族,不再接受神的怜悯!”罗提斯大声说道。他的话引起了很大的一阵马蚤乱:原本这件事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一个人把它说出来。没有人知道如何去惩罚艾克丁和他的朋友们,他们违背了权威,但却在战场上证明了他们的英勇无私。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在这些土著人的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惶惑,因为艾克丁他们证明了我们是正确的,而大祭司是错误的。

  大祭司犯了错?这件事是连想都不能去想的!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和我们的德兰麦亚朋友一起,选择了正确的战斗方式!当时的情况你看得见,罗提斯,许多部落失去了他们最强壮的男人们,却仍旧敌不过我们的敌人。”豪斯特为他的朋友们大声辩解着,他的话引来不少的附和声。

  “他们违背了神的意愿!”罗提斯没有否认豪斯特的话,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原本人群中还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希望站出来为艾克丁他们说两句话。可当他们听到罗斯特的话之后,又重新安静了下去。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指控并非没有道理,艾克丁他们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伦布理族人能够容忍的范围。

  “我们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烈马之子,那只是因为只有新的大祭司才有这份权利。你不能为他们洗脱罪名。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斗士,在战场上,你已经证明了你对神的忠诚。”

  罗提斯的话让豪斯特看上去有些犹豫,他艰难地看看艾克丁,看看他的朋友们,眼里含着泪光,摇了摇头,弯下腰去,看上去像是要坐下。尽管和在战场上时一样,他没能坚持对朋友的忠诚,但艾克丁和他的朋友们依旧感激地看着他。毕竟,在这个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场合,哪怕仅仅为他们说上几句话,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就在人们都以为这场小小的冲突终结于此时,事情突然发生的变化。当时,豪斯特快要重新跪坐在地上,他的一条腿几乎已经盘坐下去。可是忽然间,他的动作僵直起来。他紧咬着嘴唇,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地突起。他静默地半跪在那里,而后猛地重新站起身来,激动地大声说道:

  “他们没有什么罪名需要我来洗脱,我只是想把勇士用生命应得的荣誉归还给他们!我曾有机会和他们站在一起,共同战斗,而这才是真正的勇敢。可是我胆怯了,我畏缩了,我没有做到。今天,我无法第二次背叛我的朋友们。我坚持推举巨牛之子,我们中最勇敢的人,艾克丁成为新一任大祭司。”豪斯特挺直了胸膛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骄傲欣喜的笑容。他曾经在朋友们最需要他的时刻背弃了他们,屈服于信仰和权力的压力。可是今天,他用他的行动重新证明了他对友谊的忠诚,这选择让他感到自豪。

  “我同意艾克丁成为新的大祭司!”

  “我同意!”

  “我也支持!”

  ……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站起来,他们都是艾克丁的酋长朋友们。虽然在坐满了人的空地上,他们的数量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没有人能够忽视他们的存在。

  “我反对!”这声音制止了所有支持的话语,不止是豪斯特他们,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就连坚决反对艾克丁的罗提斯也惊诧地看向大声说出这句话的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表示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艾克丁自己。

  “艾克丁……”豪斯特不甘心地叫着,想说些什么。可艾克丁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朋友,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朋友。”

  “尊贵的奔狼之子,我反对对我的推举,我拒绝成为大祭司的人选。”艾克丁神色平静地说。

  “这并不意味着我承认了您对我和我朋友们的指控。确实,当时我没有遵从大祭司的指示,但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直到现在我仍旧相信的是,伦布理神希望我们做的是用一场胜利增添他的荣耀,而不是用一场失败来侮辱他的尊严。”

  “我之所以拒绝对我的推举,是因为我没有资格成为大祭司。或许,我是个不错的战士,但我缺乏足够的智慧。说起智慧,我们的德兰麦亚朋友们远比我要高得多。”

  “无论今后新任的大祭司会怎样惩处我,我想,现在我仍有一个酋长的权利吧?”艾克丁坦然地询问着罗提斯,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我想推举一个人,我认为这个人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更有资格成为大祭司,包括您,尊贵的奔狼之子,和您所推举的老师。我尊敬这个人甚于尊敬您和在场所有智慧的长者……”

  艾克丁的话引起了不小的马蚤动,人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纷纷猜测这个让了不起的巨牛英雄如此敬重的人会是谁。我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端坐在一旁的弗莱德,都觉得除了他很难再有别人能够赢得艾克丁这样的敬意了。就连弗莱德自己也有些不安,他低着头,可能是在考虑如何拒绝艾克丁的好意。

  后来我们才想到,我们都忽略了,谁会选择一个异教徒作为自己神祉的祭司呢?如果米莉娅当时在场,肯定会嘲讽我们的自作多情。

  “……依芙利娜,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艾克丁忽然弯下腰,像个父亲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依芙利娜的长发。

  在经过短暂无声的安静之后,会场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刚从艾克丁的选择带来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的人们几乎是在哄闹。我们对这样的推举同样毫无准备,巨大的落差让弗莱德看起来有些尴尬。

  “你疯了吗,艾克丁?”有的人大叫。

  “让一个小姑娘,她甚至还是个孩子。”也有人这样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连洪多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也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

  “大家请安静,我这样说是有我的理由的……”在混乱中,艾克丁努力制止着噪音,尽可能让他的发言进行下去。他周围的人逐渐平稳下来,静下来的人们提醒着身边仍在说话的人,让这个安静的圈子越扩越大。过了一会儿,整个会场终于重新恢复了安宁,只有在少数几个角落中仍有惊讶的议论声传出。

  “大家都知道,我们失去了所有的祭司,我们中都不曾有人佩带过伦布理神的圣物,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依芙利娜。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她是我们中曾最接近神明的那一个!”艾克丁的右手指向高台上那个象征着神权的颈饰——那是在那场战斗后,几个勇敢的年轻土著战士从大祭司的尸体上取回的——我最早见到这个饰品时,它正挂在依芙利娜的脖子上,这一点我记忆犹新。

  艾克丁的话让人们陷入了沉思,确实,当大祭司重病不起的时候,是依芙利娜代替她的爷爷行使神权。尽管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这温柔可爱的小女孩的确是唯一一个佩带过神饰的人,对于大祭司的职位,她比任何人都要接近。

  “你们应当记得,是谁迎来了我们的血亲兄弟,是谁化解了神的愤怒,是谁消除了族人的痛苦,把他们的生命从死亡边缘挽救回来。她曾经救过我们中许多人的命,并且是借助了神的手。尊敬的奔狼之子,你的儿子也是因她获救的,是么?”随着艾克丁的话,人们望向依芙利娜的目光由喜爱、怜悯和嘲笑逐渐变成尊敬。大家的目光让年轻的姑娘有些羞怯,依芙利娜红着脸,慌张地挽住艾克丁的胳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我同意你的话,巨牛之子。你说得对,依芙利娜是我们中最接近神的一个,她的资格毋庸置疑。我们不能因为她年轻就否定了她的功绩。”罗提斯无法拒绝艾克丁的话,事实上,他也不愿拒绝。他感激地看着依芙利娜,心悦诚服地说道。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他更多地将儿子的获救归功于依芙利娜的神眷而不是米莉娅的药剂,这是可以理解的。

  随着罗提斯的表态,更多的人对依芙利娜的资格表示了认同。木台上原本被提名的人们纷纷重新走下来,用他们的行动表明的自己的立场。片刻之后,整个会场上爆发出阵阵的呼喊,人们叫着依芙利娜和伦布理神的名字。在这里,除了信仰和尊敬,我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艾克丁叔叔,您说什么啊,我……我该怎么办……”在众人的注视下,依芙利娜紧张地问艾克丁。她还没有完全从爷爷去世的悲伤中解脱出来,眼角仍带着泪痕,面容消瘦,眼眶深凹,看得出,最近休息得很不好。但是现在,惊慌掩盖了悲痛,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

  “小依芙……”艾克丁轻轻把她拉到身前,弯下腰,对着她的脸,柔和地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知道这很艰难,尤其对你。你是那么的年轻,可能还没有作好承受这份重担的准备。我没有事先征求过你的意见,这对你很不公平。如果是我……”艾克丁怜惜地用双手揉了揉依芙利娜的小脸,接着说:

  “……如果是我,我会紧张,会害怕,甚至有可能会逃走,不敢面对这么重大的事。如果你不愿意,那不要紧,没有人会勉强你,也没有人会责怪你。你还是我们喜欢的小依芙,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可是,你不会这样做,是吗?”艾克丁放下手,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比我们想像得更有勇气。在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敢于和一只狼搏斗,却绝不敢将异族的朋友带到家中,不敢违背我父亲的意愿,不敢去思考我们的信仰和我们的神。这些你都做到了,不是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孩子,也是最智慧的。”

  “还记得你对你爷爷说过的话吗?我们不能等待神告诉我们怎么做,而要用每个人的心去感受他。这是我听过的最智慧的话语,你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依芙,现在要做的,只是走得更接近我们的神。承担起这份责任,把你的愿望变成我们的信仰,好么?去吧,你会是最好的大祭司,比你的爷爷要好,也比此前任何一个大祭司都要了不起。”

  “我……我该怎么办,艾克丁叔叔?”依芙利娜轻声询问着。

  “你不需要别人告诉你该怎么办,小依芙,从今往后,我们需要你来告诉我们该怎么办,尊敬的大祭司。”艾克丁向后退了一步,让开通往木台的道路,用土著人表示尊敬的最高礼仪向依芙利娜躬身致敬。

  艾克丁的话给了依芙利娜勇气,不,或许他的话只是将潜藏在这年轻姑娘心中的勇气激发了出来。依芙利娜用力点点头,她转过身,缓步走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木台。

  开始的时候,依芙利娜的脚步虚弱无力,时时打个踉跄,给人的感觉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每当她走过人群时,身边的人都会低下头来,向她躬身行礼,这个动作总会让她惊慌失措。当那些原本她应当称作叔叔、伯伯甚至爷爷的长者们向她表达自己最大的敬意时,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看上去很想逃开。可是,她终于没有。

  当踏上木台时,我们年轻的土著朋友已经不再是那个羞怯的女孩了。她看起来依然有些紧张,可脸上神奇地焕发出神圣的神采,就像我们此前曾经见过的那样。她双膝跪地,将悬挂在权杖上的颈饰取下,用上面最大的一颗兽牙刺破左手的中指,然后将鲜血涂抹在那颗牙齿上。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依芙利娜捧起颈饰,庄重地将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当她跪下身时,还只是一个温柔善良、有些害羞的漂亮的土著姑娘。

  而当她站起身来,那个高举权杖,神色肃然,坦然迎受族人膜拜的俊俏身影,却是伦布理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代言人,神权的代表,伦布理族的领袖和希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

  “这片土地看见了希望。”看着高台上那个让人心生敬仰,忍不住要朝拜的年轻崇高身影,弗莱德喃喃自语。

  第十四卷变革第一百一十九章密林狩猎

  这是个宁静的夜晚。

  丛林深处,不时传来夜鸟的号鸣。那些不知名的禽鸟凄厉的声响摇撼着空荡的气息,而后渐渐溶化在微凉的晚风中,仿佛它未曾飘过。

  这是个安详的夜晚。

  若你躺在温暖的帐篷中,将头脸贴近地面,闭紧你的双眼,仔细倾听,就可以听到草叶相互刮擦的刷刷声。初春的夜晚,生机盎然,几乎可以听见草木生长的声音,这声音让你觉得一切是多么美好,让你觉得这世界是值得赞颂的。

  除了因乌云遮蔽而稍显阴暗,这个夜晚可以说是完美的。在千里之外那些大都市的贵族夜宴中,年轻潇洒风流倜傥的贵族少年们绝不会平白放弃这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在那些精致小筑的回廊中、辉煌豪宅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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