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记医馆_望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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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记医馆

  楚怀婵是第三日申时到的佟记医馆,这位佟大夫在宣府还算颇有名气,犹以善治骨伤闻名。但她并不敢贸然把人给孟璟带回府里去,怕伤还没治好,她便先被孟璟一掌给劈死了。

  她今日不过是先过来探探情况,穿得很是朴素,作市井打扮,更只带了时夏一人,两人扮作姐妹,说是伤筋动骨,脚伤虽好,但骨头里边一直隐隐的疼想找大夫问个究竟。

  毕竟孟璟当日交代过那么一句让她不要出府,她虽一路出来也没见有人拦她,但毕竟也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花了好些功夫。她本想着出来一趟不易,要顺路探看好几家医馆,不料这医院竟然开在小巷里,一路过来几乎不见行人,她一时倒有些怀疑是不是消息有误,但她想着来都来了,还是去探探虚实,不料进门后,却发现小小一方医馆竟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家传医馆里只有一个大夫,药童让候着,她俩只得坐在一侧,百无聊赖地等着。时夏瞧着一群伤筋动骨直叫唤的病人,直犯嘀咕:“小姐是不是糊涂了,二爷不是外伤么,这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的,应该没伤到骨头吧?”

  她低头,静静看着手帕上的那朵玉兰,她甚少做绣活,觉着费眼,有那个功夫不如拿来多看几页书,独独手帕是要亲手绣的,不会经旁人手。

  这朵玉兰倒也不是全开之态,反与孟璟那晚画的那朵睡莲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将绽未绽,雅致风流。

  她瞧了半晌,伸手抚过花瓣纹路,淡淡道:“不是为外伤来的。”

  时夏这才明白了几分,问:“是五年前的旧伤么?”

  “是啊。”她低低叹了口气,心说她其实也知道多半是白跑一趟,扶舟虽令人犯困的本事一流,但毕竟师出名门大事上也不含糊,若非他悉心调理,孟璟又是个对自个儿狠得下来心来的人,就她那晚看见的陈年旧伤,完全足够令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颓废半世,永不见天日了。

  更何况,说难听点,孟家说是宣府的土皇帝也不夸张,此地的大夫怕是没有一个当年没为孟璟这伤效过力的。

  但转念一想,兴许这些老郎中医术突飞猛进,如今又有法子了呢。

  人么,总要常怀希望才能有柳暗花明的希冀不是?

  她垂眸看向外间的日影,今日日头不大,是深秋季节里难得的好天气,既晴朗,又不算晒。

  风日正好,她右眼皮却没来由地跳了下。

  她转头去看厅中情况,已快到申正时分,先来后到,她俩因鬼鬼祟祟偷摸出府多花了些时间,本就来得最晚,又作市井打扮,自然没有优待,确实是等得有些久了,但她想了想,还是继续候着。

  等快到酉时,厅中总算没有其他人了,她这才准备上前问询。

  大夫垂首看了眼药方下压着的小像,冲药童微微点头,药童会意,朝外做了个手势,立时有一醉汉进得门来。

  这人酒气熏天,人方进屋,楚怀婵便皱了皱眉,但她想着孟璟还是忍了,只是她还未及开口,大夫先一步说腹中不适请她稍待,人有三急,她也无法,只得重新坐回去。

  这一来,醉汉便看清了她的脸。

  柳眉杏眼,并非艳丽妖娆之美,然清丽自有清丽的柔婉,举手投足间便是女人最为极致的韵味。再加不点而朱的唇,更是清丽婉约上再添一分勾人之态。

  那醉汉打量了她许久,见两人装扮都一般,酒劲上头,居然也就狗胆包天,目光直楞楞地盯在楚怀婵脸上。

  美人自有美人的烦恼,她又不算是那种安分到一年也出不了一次府门的大家闺秀,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棘手情况,当下一见这眼神,顿时便明白过来形势不对,立即去寻药童,哪知原本候着的两名小童此刻也都不见了身影。

  巧合众多,况这害人法子如此拙劣,她心下一凛,已经明白过来一二。

  然而拙劣自有拙劣的好处,若是背地里来些更为阴狠的法子,她兴许还有转圜之法,但眼下这等最不入流的法子恰恰是对付她的最佳选择,她赶紧递了个眼神给时夏,随即起身准备撤退。

  她刚站起身,那醉汉被她这动作刺激到,哪能容人逃脱,顿时扑过来,她往后一步,手握上椅子扶手,五指一点点握紧,待得此人到近前时,迅疾将椅子兜头砸下。

  那醉汉伸手去摸了摸痛处,见见了血,咧嘴冲她笑开:“不知是哪家夫人?模样这般俊,脾气却这般差?”

  他边说边逼近,楚怀婵尚在寻化解之法,他人已扑了过来,她眼看避之不及,时夏猛地将她往旁一推,自个儿却生生被那醉汉困到了椅上,醉汉见着她,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个也还不错。”

  醉汉猛地一脚踹向凳脚,将时夏摔进了角落,他先看了眼时夏,又转头看向楚怀婵,最终觉着还是后者更美些,跌跌撞撞地向楚怀婵走过去。

  楚怀婵方才被时夏这一推,虽避过了那人,但自个儿也摔在了地上,手肘掌心瞬间破了皮,细小的血珠子缓缓渗出来,手心起了一层湿意。这会儿已是来不及起身,眼见着就要落入贼人之手,门口忽地闪过一道身影,她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醉汉便已倒下,倒地时头磕在小方几的角上,顿时见了血。

  她看过去,见来人竟是薛敬仪,手中一把三弦琴砸在那人头上,生生劈坏一把好琴,只剩一把乌木琴头苟延残喘。

  她愣住,旋即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地面,避过他的眼神。

  他却立刻转身朝外,讽刺一笑:“别躲了,孟夫人。”

  楚怀婵动作顿住,他也没再看她,迅速往外走,边走边飞速提醒她:“武安伯夫人的车驾怕是快到了。”

  她又怔了一瞬,果然巧合太多,便全然不是什么巧合,她一时也顾不得手上的伤,赶紧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他走得快,然而也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孟璇的声音:“祖母,这家医馆不错的,您不是阴雨天腿老疼么,反正出来进香也顺路,来请大夫看看也挺好。”

  命妇出门,阵仗自不会小,乌泱泱一大群人已至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孟老夫人一眼看见厅中的一片狼藉以及还未来得及完全整理好仪态的楚怀婵,孟璇却第一眼看见了香炉旁的薛敬仪。

  她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量了两三次,全装作不认识他,对楚怀婵笑了声:“二嫂怎么在这儿?还作这副打扮?”

  时夏刚从地上爬起来,见她这不怀好意的问话,便知这位二姑娘前几日的谦逊有礼都是装出来骗楚怀婵那把好琴的,现下总算是露了真面目,顿时心头火气,气势汹汹地往楚怀婵身前一站,怒斥道:“来抓药犯了哪条王法家规了?值得二姑娘一来便这般质问二少夫人?”

  孟璇气得一口气噎住,还未出声,却听孟老夫人将龙头拐重重一拄:“掌嘴。”

  时夏怔了一小会儿,也知自个儿确实做错,孟璇再无礼,毕竟也是主子,哪有丫鬟这么和主子说话的,但毕竟委屈,鼻子一酸,低低应了声“是”。

  这家医馆的主人原本候在后头,只按当日东家的吩咐拿钱办事,但如今一看孟老夫人这命妇仪仗,宣府这地儿的命妇,除了那位后头搬来的西平侯夫人,便只这么一个武安伯夫人,再见这位老夫人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明白过来招惹上□□烦了,三魂六魄齐丢,吓得最后一魄都快升天,只得捂紧了嘴,招呼两个小童一并从后院翻墙逃了。

  楚怀婵听得后边门帘倏地放下的声音,余光淡淡扫了一眼,又睨了孟璇一眼,虽还不明白自个儿哪又惹得这人不痛快了,但已是明白过来这出戏的始末,顿时觉得连骂她一句“蠢材”都是玷污这二字了。

  她握住时夏正准备抬起往自个儿脸上招呼的手,淡淡道:“老祖宗明鉴,这丫头是我的陪嫁丫鬟,虽说随我嫁过来便属夫家了,但毕竟从前在娘家时,连我爹娘都不曾苛待过分毫……”

  她没说完后半截话,微微看了眼薛敬仪,薛敬仪也觉撞破这等高门大户内宅里的龌龊事很是尴尬,连脑仁儿都一阵一阵地疼,干脆转了个身朝向东墙,强行将自己塞进了墙角,试图让在场众人当自个儿全然不存在。

  天知道他只是觉得这琴当日淋了雨音色如何都不复当初,准备带去琴店试试能否修复,哪知在半道见到了国公府的车马,他本也没太在意,但他抄近道过来,如今想来这家医馆兴许便是特地为孟老夫人留的门,大门敞开,这条巷子里又实在是寂静没什么人声,他路过时不经意间听得里边的动静,发觉形势不对便出了手,他敢对天发誓他动手前压根不知这醉汉前头的女子到底是谁。

  等发觉此人见他躲闪,他才多看了眼,认出是那晚和孟璟同行的人,又想到回国公府压根不是这条路,瞬间便明白过来一二。薛家不过是如今没落,从前也是深宅高院,他并不是没见过这等腌臜事,便好心出口提醒了她一句,为避嫌自个儿也打算迅疾撤退,哪知孟璇这蠢材来得这般快。

  天知道整件事里别的都是早有预谋,独独他这儿真全是巧合。

  就他最无辜好吗!!!

  他今日出门一定是忘看老皇历了!

  偏生这会儿这位武安伯夫人带的人将大门全堵死了,他还出不去,他对着墙角深深叹了口气,试图装死。

  孟老夫人却压根儿只看见了地上躺着的醉汉和他跟前形容凌乱的楚怀婵,没发觉此地还有外人,打定主意要先教训这翻了天的丫鬟,冷冷地盯了时夏一眼。

  时夏抬手准备动作,楚怀婵却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她方才倒地时本就受了伤,这会儿手心还带着血,时夏怕弄疼她,也不敢挣扎,一时场面有些僵持不下。

  楚怀婵抬眼看向孟老夫人,手半点没松,两相对峙,谁也不肯让步。

  半炷香.功夫过去,孟老夫人终是觉得这小辈太不给她面子,她又不是偏心不打算教训孟璇失礼,但高门大户里怎能容一个小丫鬟如此放肆,自然要先教训下人再说主子的不是,于是开了口:“下人要有下人的规矩。”

  楚怀婵往前站了一步,将时夏护在身后,微微笑了笑:“倘若我今日就是不允呢?”

  孟老夫人一口气噎住,一句“来人”还没喊出口,忽听背后有动静,不由得转身看过去,门口众人自动让出一条缝来,尔后便有三团圆滚滚地滚了进来,在地上遛了几圈才消停下来,最终停在孟璇脚下,正是医馆大夫和那两名小童。

  那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孟璇脸色却“唰”地一下煞白一片,抬眼向门口看去,那缓缓踱进来的,不是早说出远门去了的孟璟是谁?

  她双腿一软,却还强自撑着没露异色,毕竟当日她在楚怀婵那里见着她在看医馆的资料,后来一查知佟记以疗骨伤为主,便知她是在为孟璟选大夫,但孟璟必然是不肯随便用旁人的,楚怀婵必然会提前来查探,她这才派了其他人过来和大夫交涉布这一出最浅陋却也对女人最恶毒的局,等今日午后得知栖月阁里空了,她这才拉了老夫人出来唱这一出戏。

  医馆的人并不认得她,孟璟就算要插手,想必也暂时查不到她身上,她这般想着,挺直了腰杆看向他,甚至还面色如常地唤了声“二哥”。

  孟璟压根儿没搭理她,他走得慢,边走边环视了一圈厅内情况,又侧头看了眼墙角那个还在装死的背影,最后定在楚怀婵跟前。

  他缓缓抬手,拿拇指指腹替她将颊边不知何时沾上的脏污轻轻擦净了。

  他拇指上有厚茧,磨得她细嫩的肌肤微微刺痛,令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时夏被她捏痛,倒吸了口凉气。

  她这才回过神来,却也没松开她,只是平静地抬眼看向孟璟。孟璟收回手,声淡淡的:“不允便不允,我准了。”

  声音不大,但此刻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怀婵闻言,总算是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时夏的手。

  他凝神细看了一眼时夏被她握过的那只手,转身看向孟老夫人,平静道:“祖母今日舟车劳顿,请先回府休息。”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这事他来做主叫她不要再插手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甚至还微微低头看了眼袍袖中露出的几颗念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道家混元流珠啊。

  她修的却是佛。

  孟老夫人忽觉全身乏力,虚虚抚了抚额,摆手道:“也好。”

  她说完便走,一众人跟着她乌泱泱地往后退,门口顿时便空了出来,孟璟淡淡出声:“孟璇,你站住。”

  孟璇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孟老夫人跟着回头看过来,最终却没说什么,先一步去了,她只得乖乖回了厅内,站在角落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一茬。

  孟璟又看向角落里仍在缩着头装死的乌龟:“薛大人当日疑惑想必已解,若有他事,还请改日再递拜帖。”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若是薛大人请的文书下来了,我也恭候大驾。”

  “文书”二字惹得楚怀婵抬眼看过来,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道目光。

  薛敬仪一见这些女人间争来斗去的事便头疼,已经缩在角落里巴巴念了好一会儿“南无阿弥陀佛”,巴不得有位活菩萨来渡他出苦海,听得这话,懒得和孟璟这落井下石看他笑话的狂妄小人逞口舌之快,赶紧行礼告退:“孟世子家事,自然。”

  他话说得太过简短,说完便提脚往门口去,长袍无意间被那把残存的乌木琴头勾住,他竟是连头也没回,由着长袍被撕下一角,径直往外溜,倒像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这阵势简直是落荒而逃,和那日在茶楼中暗藏机锋咄咄逼人的气势差了十万八千里。

  孟璟看了好一阵子,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愈盛。

  薛敬仪他居然怕这个?

  堂堂七尺男儿,最怕的居然是女人堆?

  难怪那晚他一提说要给他送几位美人,他脸色便如此怪异。

  孟璟越看越觉好笑。

  等人走远了,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扫了一眼孟璇,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

  孟璇忽觉脊背生寒。

  他给时夏递了个眼神:“扶去后边坐会儿。”

  时夏忙不迭将楚怀婵带走了。

  一时厅中便只剩了孟璟的人,孟璇强自镇定地唤了声:“二哥。”

  孟璟点头应下,淡淡道:“过来。”

  她犹豫着走近了两步。

  孟璟就这么看着她,她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往前走,直到停在他一步开外。

  她本想解释几句什么,孟璟却压根儿不打算听她胡扯,她方立定身形,便觉右臂“咔嚓”一声响,尔后听见他问:“是这只手给的银票收买的人么?”

  她在意识到痛感之前便先一步哭了出来,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唤了声:“二哥?”

  孟璟没理她,径直吩咐东流:“送官。”

  东流知他懒得脏手料理这些人,立时叫人过来将医馆三人和那醉汉一并捆了带走。

  孟璟下巴抬了抬:“这儿还有一个。”

  东流看向孟璇,呆楞了下,又听他道:“顺便告诉臬司衙门一声,说孟淳老爷歇得也够久了,该复职了。”

  孟璇双腿一软,一时间顾不得痛手,赶紧求饶:“二哥,你放我一马吧。”

  毕竟没成事,就算报官也未必见会有多重的惩罚,但是污人声誉这种事毕竟不好听,况且……虽然审案有亲属回避的规矩,但孟璟发了话,若臬司衙门当真不敢逆他的意思,要将这案交由自个儿父亲来审,这传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怕他们家都会成为全宣府的笑柄,她这辈子更算彻底完了。

  她哭得伤心,东流一时也犯了难,看向孟璟。

  孟璟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道:“照做。”

  孟璇不敢相信他当真这般不顾及整个国公府的面子,一时间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二哥……我好歹是你妹子……”

  孟璟没出声,东流只好强行将人往外带,她快被拖至门口时才忽地想起一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责问过一声楚怀婵。

  她到底不明白为何薛敬仪会画楚怀婵的像,更不明白她这位哪哪都不近人情的二哥为何会这般相信这个一看便不是什么善茬的女人。

  妒忌这种情绪一旦开始在心里滋长,但凡有了黑暗土壤,便只会一点点地侵蚀掉人内心最后的良知与理智。

  是以,她选择了最愚蠢的法子,只想毁了她而已,哪怕损人不利己。毕竟,只要孟璟厌她,她余生都不会好过。

  她苦笑了下,讥诮道:“二哥你连问都不问一句便能定我的罪,却能如此相信二嫂?”

  她笑出声:“薛大人方才也还在此处呢。”

  孟璟闻言,总算抬眼看向她,

  她见他这反应,嘲讽地笑了笑:“那二哥知不知道……薛大人府里可藏着二嫂的小像呢。”

  她话音刚落,便被东流强行拖了出去。

  扶舟这才敢去看孟璟,见他正负手而立,凝神盯着那把乌木琴头,那上头还挂着薛敬仪的一角袍子,身后的手已微微握成了拳。

  他有些不大放心地看了眼后院方向,毕竟他们的人盯梢了薛敬仪好几日,孟璟自然知道孟璇去找过薛敬仪两次的事,未必没在薛敬仪那儿看到什么隐秘之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晚楚怀婵又确实先是莫名其妙说要喝别的茶支开了他,后便撞见了孙南义的事,薛敬仪又紧跟着杀至……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别说是孟璟,连他都觉得确实蹊跷。

  再说今日这事,如今看起来的确是二姑娘在捣鬼,但细究下来,若说是二人约好碰面,被孟璇临时插了一脚也未必不可能。

  这事到底会怎么收场,他一时也说不好。

  他还在发怔,孟璟已自个儿进了后院,时夏正扶着楚怀婵随意坐在井沿边,见他进来忙要行礼,他径直摆手让人出去,时夏悄悄觑他一眼,见他面色并不好看,迟疑了下,他已不耐地扫了她一眼,她无法,只得乖乖退下。

  后院顿时只剩了二人。

  她见他如此不悦,先一步出声,语气平静:“小侯爷要问责么?说过要禁足,我又犯了戒,况薛敬仪也在此地。”

  他听得“禁足”二字,轻轻嗤笑了下。

  她不由得抬眼看向他,他却只是缓缓蹲下身来,拉过她手,看了眼她方才被地面蹭破皮的手掌心,微微叹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他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手掌强行摊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药瓶,替她上起了药。

  落日余晖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光晕,她低头去看他,见他神情专注,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方才还想着他若一来便要给她定罪,她便死活不会开口替自己解释一句,这会子却不自觉地动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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