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等待_缱绻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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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等待

  若胭呆呆的对着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头发柔顺细腻,一梳到底,心头却乱成一团,仿佛也有一蓬乱糟糟的长发,纠成大大小小的死结,怎么也梳理不开,每梳一下,就牵动万千血管,拉扯的丝丝作疼,颓然放下梳子,枯坐,满脑子都是云懿霆。

  他不知去了哪里,似乎一瞬间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去向,若胭很清楚,其实晓萱知道去向,但是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说,既然如此,自己也不问,晓萱不是连翘,问也问不出来。

  也不知坐了多久,初夏进来见她仍是散着一头长发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的走过去,接着为她梳头,简单的挽了个髻,劝道,“三奶奶先去吃东西,一会饭菜该凉了。”

  若胭双手撑着太阳穴,茫然看向门外,“并不饿,我去看会书,你们几个去吃吧。”起身往外走,的确不能这样傻坐着了,自己神经兮兮的也就罢了,平白让丫头们跟着不安,不如看会书,也打发时间,等他。

  烛光很亮,亮的有些刺眼了,没看多久,若胭就觉得头昏脑胀、眼睛酸痛,往后一仰,将书覆在脸上,闭目休息片刻,到门口望了望,依然没有动静,其实只是少了他一人,满院子的丫头们一个不差,可心里空荡荡的就像全世界的人都不见了,折回书房,打开从梅家带回来的几箱书,一个人慢慢的将书往书架上摆,杜氏的书也很多,不输秦先生,多以琴棋书画之类的文艺为主,对若胭而言,也不过是个装点,没有太多兴趣,相较之下,更喜欢秦先生的书,天文地理、人文百科、民间杂谈,甚至妖狐鬼怪,什么都有。

  只是触摸着这些书,不免又想起杜氏来,曾在东园,自己没少在那间小小书房里转悠,寻找好看的书,然后和杜氏各捧一本,怡然享受宁静时光,或者一起写字,杜氏写字时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专注忘神,若胭则失之浮躁,先是写一段熟悉的行楷,然后兴致起来又学几笔草书,待嫁那段时间不知怎的又迷上秦隶,似那般小猴摘玉米似的,最后什么也没学好。

  杜氏也不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由着她心无定性,只赞过一句“行楷写的还不错,有些筋骨,明道亦擅长行楷,你回头可向他请教。”恍惚是这么说的,只是太久了,已不记得什么时候说的了,总之,那段陪着杜氏看书写字的时间那是在梅家生活中最温柔愉悦的时光,可惜以后再也没有了。

  书,还是当初的模样,人,已不在人世。

  还没摆到一半,书架已经满了,若胭推了推书缝,又挤进去几本,再也放不下了,只好停手,站在书架旁发了一会呆,随手抽出一本,复坐回椅子上看,赫然发现这是秦先生送给自己的那本杂谈,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上秦先生的课时看的书,当时秦先生要教梅承礼经纶,让自己随意找书看,自己就是看的这一本,依稀记得那天还看得忘神,连秦先生何时离开都不知道,还是梅承礼来叫醒的,遗憾的是,秦先生只做了自己那半天的老师就被张氏赶走了,梅承礼也另换了先生,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也不知梅承礼现在何处,转眼已出走近两月,他那样自小被张氏圈养在后宅的小公子,一旦离家,也不知如何应对风霜雨露,恐怕连方向也辨不得吧,又怎么自保?想起杜氏临死前,自己为哄她安心,假说已经找到,正在回家的途中,也不知杜氏是否相信,只是日复一日,眼见年关将至,到底是自己疏忽,仅顾着一身喜忧,没有着力寻找,若梅承礼有什么不测,自己既有言在先,只怕日后祭奠杜氏也无颜面了。

  还是要央着云懿霆帮忙才好,毕竟自己深锁内院,实在无能为力,可眼下,自己连云懿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空守着一屋子烛光等待,还说什么梅承礼呢?

  这样一想,越发的凄楚难受。

  一只蜡烛忽闪了一下,微弱下去,初夏进来换了新的,这才道,“三奶奶,亥时了,可要吃些东西?”

  已经这么晚了吗?若胭愣了一下,“不吃了,免得积食,正好有些困了,洗洗睡吧。”将书又放回原处,出了书房,沉默的洗漱,然后就回内室,初夏紧随其后,晓萱和晓蓉也一语不发的跟着。

  若胭打起精神,强颜笑道,“都跟着做什么,忘了我的习惯了么?我不需要你们守夜,都各自睡觉去。”将她们尽数赶走,三人面面相觑,欲语又止,到底初夏领头退下,晓萱和晓蓉也就随后出去,临出门时,晓萱回头看了若胭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

  夜越来越深,若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许是因为冬夜寒冷的缘故,总觉得地龙烧得不够热,被窝里凉飕飕的,就将两人枕的那只大枕头抱在怀里,以求温暖,却不知触动了哪根弦,突然就涌出了泪水,紧接着,悲从心来,埋首在枕头,低声的哭泣,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他不会言而无信,他不会忘记承诺,他不会这么快就让我独守空房,男人夜不归宿也不一定就与香艳有关,或许齐王把他留下了,或许北方传来侯爷的消息,或许,他陷入困境不能离开……越是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害怕,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云懿霆的脸,或妖艳沉溺声色,或一脸血污极是恐怖,吓得不敢合眼,使劲的抱紧枕头,睁大眼睛盯着帐幔,兀自惊慌神乱,她很想大声呼喊晓萱进来,追问云懿霆的去向,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生生忍住,哭一阵发一阵呆。

  初夏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小心的掀起帐幔,看她是否安睡,若胭赶紧闭上眼,装作沉睡,初夏见她抱着枕头睡,低叹一声,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又悄悄离去。

  听着细碎的脚步声远去,若胭又睁开眼睛,使劲的抱紧枕头,泪水打湿一大片。

  这一夜过得极其漫长,若胭蜷缩在被窝里,感觉自己的体温无论如何也不足以让它变暖和,深冬的寒风发出呜呜的低鸣,幽魂一样满世界的游荡,听在若胭耳中,分外的凄厉、阴森,其实夜夜如此,只她从没在意过,只今夜独枕,倍觉可怕,又觉得那厉风吹破了墙、门、窗和厚实的帐幔、锦被,直到吹在自己的身体上,最后进入心里,于是整个空洞的心都灌满这肆意呼啸的寒风,云懿霆的影子就在风中变换、飘忽,她便睁了一夜的眼,试图清晰的捕捉他准确的位置。

  直到天色微熹,在帐幔上极淡、极浅的印出一抹灰色,将烛台上的烛光映的清淡些许。

  竟过了一整夜么?他一整夜都没回来么?若胭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压抑的哭起来。

  一道身影悄然而入,直奔床前,接着,帐幔撩开,黑暗中隐约可见那张妖一样的脸,云懿霆急切的看向床上,却在第一眼就怔住了,被子里那个小小的人,抱着一个大枕头,将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素雅的枕头上,散着长长的青丝,无助、惶恐的哭声就从那一枕青丝中传出来,声音不大,压抑的叫人心疼,十指紧紧扣住枕头,显然是拼命遏制伤心,生怕被人知道,似乎感受到动静,小脑袋惊惶的从青丝中转出来,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泪脸来,目光痴呆呆的看着他,像是不敢置信。

  “若胭——”云懿霆心口悸颤,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住。

  突如其来的拥抱,熟悉的温暖与气息,将她带回现实,埋在他胸口,失声痛哭起来,“三爷,我在等你,你怎么才回来……”

  “若胭……”云懿霆突然说不出话来,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似是愧疚,即使早知这个小女人依赖他,也从没料到会至此,他将她抱住,听她发泄似的哭泣,一语不发,慢慢闭上眼,感受自己的心在她的哭声中一下一下的跳动。

  直到哭声渐渐弱下去,最后停下来,没有了动静,怀里的人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猫,柔软、宁静、乖巧、惹人怜惜,云懿霆小心的垂眸一看,小人儿竟然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时不时的颤抖一下,眉尖依旧轻蹙,显然还在不安,两只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枕头,改成抓住他的衣裳,抓得很紧,他试着动了一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一怔以后便忍不住笑的眉眼生辉,索性也不宽衣,就这样搂着她,两人一起倒床上接着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什么时辰了,若胭慢慢醒过来,眼睛尚未睁开,隔着眼皮感觉到外面的日光,猛的就爬起来,失措惊呼,“三爷!三爷去哪里了?”隐约记得自己是看见他回来过,难道只是一场梦?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拉进被窝,裹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紧接着,温热的吻铺天盖地而至,像是要把她吞噬。

  熟悉的气息刹那间就涨满整颗心,若胭大脑空白了一下,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飞快的抱住他,用尽所有的触觉来感受他的存在,然后才想起睁开眼,真真实实的看到他。

  看够了,就推开他,心情复杂的抓狂,当他不在,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当真的看到他出现,等待时那种恐惧悄然消失,剩下的全是委屈,委屈的恨不得像个泼妇一样揪着他哭闹打骂,问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而别?质问的话逼在舌尖,像箭一样搭弦待出,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为什么要问?难道不应该是他主动解释吗?若胭将所有的话都咽下,倔强的扭过头,避开他的亲热,然后轻吸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

  “若胭。”云懿霆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动,轻声道,“得知有个朋友有危险,走的匆忙,没和你说……”

  若胭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就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偏又不愿让他看见,故意低垂着眼眸,假装看的是被子,其实斜着眼睛在寻找伤口、血迹,偷偷摸摸的找了又找,并没有发现异常,到底不放心,咬咬牙,低声问,“三爷可有受伤?”

  云懿霆将她的小动作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心情分外舒畅,展颜而笑,“没有。”

  “那就好。”若胭悄悄松口气,扭过头背对他,静默片刻,不见他说话,黯然咬了咬嘴唇,将声音控制到平和,平和到淡漠了。“太晚了,我该去母亲那里了。”

  云懿霆环住不松手,“我已经让晓萱和初夏代我们去过了。”

  “哦。”若胭轻轻的道,“我昨天已经和母亲请示过,今天去半缘庵。”说着,拉开他的胳膊,掀开被子。

  云懿霆看着她,点头,“好,我陪你去。”

  “我已经和母亲说了,我自己去,不必你陪,三爷累了,好好休息吧。”若胭披衣下床,也不理他,径直唤了初夏进来服侍洗漱、梳头,然后出去吃早餐。

  云懿霆静静的看她,目光深沉复杂。

  晓萱进来,与往常不同的是,单膝下跪,低声说了些什么,云懿霆倏地目光中寒锋逼人,周身笼着戾气,整个屋子都凉了几分。

  “知道了,告诉晓蓉,以后每天给三奶奶炖一碗黄芪汤。你去通知丁铭,带两个人往西去追,按陈煜的描述沿途打听,如果找到,不必强行带回,只要跟踪、保护即可。”说罢,也不理晓萱,抿唇走了出去,到若胭对面坐下时却换了温和的笑容,伸手抚了抚她鬓边的头发,柔声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等我回来,我陪你一起去。”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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