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离开，下一站
第二天顾南明又跑了一趟吴老师的办公室，拿到了入党的手续材料，还有一堆教辅教材和往年真题试卷——这是林雀特意打电话关照过的，吴老师办事效率很高，一下子就弄过来了。在听说自己想要成为执行者之后，顾南明总觉得吴阿姨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明显的欣赏和隐隐的敬意，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那些教材，顾南明看了一下，松了口气，和前世的高中内容相比没有太大变化，深度上甚至还略浅，相比另一个世界那种千百万学子参与的高考，新西府这座总人口才四百万的小城市，在学习资源上的竞争确实没有那么激烈，因此顾南明这种从高考中杀出一条血路，考上国家排名前五十大学的理科狗顿时心中产生了种一览众山小的强烈自信。
当然啦，大家都知道，一个人的知识储量巅峰大多是在高三时期，大学之后就荒废了，所以顾南明依旧每天晚上努力复习，顺便晚课从中级班跳到了高级班。
这让艾尔玛那丫头有些不爽，因为她还是中级班的学员，这样晚上上课的时候就没人能跟她聊天了。
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时间就会过得飞快，一个多月眨眼过去。
一月十五。
每个月的十五号，都是来自巢城的“准居民”离开营区的日子。流程其实很简单，那天早上他们不用像是往日一样进行劳作，点名集合之后，营区的老师会在其他人的注目下，亲手在他们胸口戴上一个具有一定纪念意义的勋章，上面是一个新西府的市徽，旁边简单地写着四个字：“课程结束。”
然后是发放新西府的市民卡，以及各种证件。顾南明还有额外的奖励，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钞票和票证，还有一封吴老师亲笔的推荐信——如果最后他没有考进学院的话，这封信也能让他获得一个不错的工作岗位，算是多了条后路。
接下来他们这些即将转正的营区学员就可以各自回寝室收拾东西，九点之后营区门口会有专门的车辆等在那里，送他们到相应的地方去。艾尔玛也是这一批离开的人，这家伙年纪小，才十五岁，所以只要求学完中级班的课程就可以。她回寝室的路上和顾南明蹦蹦跳跳地走在一起，顾南明看了一眼，这家伙手上拿着一封录取通知书，估计是离开之后会进入到某所高中去学习。
“育才高级中学。”艾尔玛得意洋洋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通知书：“真有趣诶，我还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新西府上学。上学是什么感觉，就和现在晚上上课差不多吗？”
“不一样的，学的东西比这边难很多......这边都是基础的内容，就是给你扫个盲。”顾南明道。
艾尔玛“啊——”地一声大叫：“突然就不想去了。”
顾南明笑了笑，看着她。这姑娘的蓝毛是染的，一个多月下来，新的头发长出来，发根处已经都变成黑色的了。艾尔玛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按在头上不让他看。
顾南明道：“以后在学校里就不要整天说要当老大啦，争勇斗狠不太好，要是和人打架的话，说不定会被开除的。”
“知道啦！你好麻烦哦。”艾尔玛翻了个白眼，道：“他们说我离开之前还得去剪个头，新西府这边，特别是学校里是不允许染发的，女生还不准留长发，讨厌死了。对了我好像还得改个名，不能继续叫艾尔玛......”
艾尔玛呆了呆：“那会变成什么样？总觉得好像以前的自己一下子消失了......”
顾南明耸了耸肩。
成长这回事，就是某天突然一回头，发现过往的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艾尔玛又道：“那你呢？你要去哪儿啊？”
“去考这边的城市安全防卫大学。”顾南明笑笑：“万一要是没考上......我就去吴阿姨介绍的地方工作，我看看她给我安排的是啥......嗯，她居然让我去当小学老师......”
顾南明悠然神往：“小学女生好像也不错诶......”
“噫！”艾尔玛一脸嫌弃：“你这家伙就是变态哦！你这样的人才会被开除吧！”
顾南明哈哈大笑。
两人走到宿舍门口，顾南明正要掏钥匙开门，这钥匙走之前还得留下，不准带走的。艾尔玛在一旁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件事：“诶，以后......是不是就没机会见面了？”
顾南明也是一愣。
对。
新西府个人电话没有普及，他们两个一旦分开，就像是两滴水失散在四百万人的城市里。其实就算有联系方式也没用，在另一个世界，他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不也是走着走着，就和以前的那些好哥们儿好朋友走散了。顾南明心中稍微难受了一下，还好，他早就习惯了分别，于是很快露出安慰的笑容：
“你不是在育才高级中学吗？我安顿下来之后就写信找你。”
“嗯......”艾尔玛还是看着他，那双灵气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不舍。
顾南明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不是想开酒吧吗？以后啊，新西府说不定就不禁酒了，那时候你就去开个酒吧，名字就叫艾尔玛酒吧好了，到时候我来给你当酒吧好不好？发展成新西府第一的连锁酒吧！”
艾尔玛道：“好！”
她打起精神，流露出乐观的神色，但顾南明看得出来，这丫头只是故意如此，说不定心里正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他们彼此道别，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顾南明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拿空头支票向小女孩许诺......我真的是过分啊。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黯然，在房间里稍微坐了坐，发着呆，恍然间，像是听到隆隆的列车声，从世界尽头的轨道上轰鸣而来。他从向窗外看去，远处的新西府市区，高楼林立，遮蔽了半边天幕，视线之中挤满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又红又专的标语，来来往往的人潮，而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感觉像是独自一人，遗失在了时间的角落中。
只要静下来，无数回忆会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
离别啊......
被艾尔玛的话勾动了心绪，他开始回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最后发现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更早以前的高中，明明已经好多年了，印象却还是如此鲜明，反倒是前一世的大学生涯，明明时间上和现在最接近，但除了个别几件事情以为，记忆开始逐渐稀薄了起来。
那时候他埋头苦学，上课时盼望着下课，下课后盼望着放学，放学后盼望着放假，放假时还盼望着毕业......三年时间，无数次想着等到高考结束就自由了，却没有想到大学会更累，明明每天只是上一两节课就感觉头脑发胀要死要活，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在高中的时候感觉认真听课努力学习天经地义，长大了几岁反而不行了，因为那时候，教室就是半个家啊。
高考之后，曾经的朋友天各一方，大家奔向四面八方，于是一个个都走散了，丢掉的不只是学习的动力，更有那种家庭一般的归属感，如今想起来，只有惆怅，关于自己遗失的那段岁月。
曾经想过回去看看，最后都没有动身，现在彻底回不去了。
时光如同滚滚洪流，将他卷向不知何方，目力所及，无数男男女女不知将要走去哪里，而他又在哪里，要去何方？全然摸不着头脑。风从窗外流淌而来，幻象中的那辆列车近了，载着他的一切过往，携着如山如海的伟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呼啸而来，世界仿佛在车轮滚滚的碾压中震动，一切都在破碎，他的意识回到现实，从哪里也不是的场所中站了起来。
走向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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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教材，顾南明看了一下，松了口气，和前世的高中内容相比没有太大变化，深度上甚至还略浅，相比另一个世界那种千百万学子参与的高考，新西府这座总人口才四百万的小城市，在学习资源上的竞争确实没有那么激烈，因此顾南明这种从高考中杀出一条血路，考上国家排名前五十大学的理科狗顿时心中产生了种一览众山小的强烈自信。
当然啦，大家都知道，一个人的知识储量巅峰大多是在高三时期，大学之后就荒废了，所以顾南明依旧每天晚上努力复习，顺便晚课从中级班跳到了高级班。
这让艾尔玛那丫头有些不爽，因为她还是中级班的学员，这样晚上上课的时候就没人能跟她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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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五。
每个月的十五号，都是来自巢城的“准居民”离开营区的日子。流程其实很简单，那天早上他们不用像是往日一样进行劳作，点名集合之后，营区的老师会在其他人的注目下，亲手在他们胸口戴上一个具有一定纪念意义的勋章，上面是一个新西府的市徽，旁边简单地写着四个字：“课程结束。”
然后是发放新西府的市民卡，以及各种证件。顾南明还有额外的奖励，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钞票和票证，还有一封吴老师亲笔的推荐信——如果最后他没有考进学院的话，这封信也能让他获得一个不错的工作岗位，算是多了条后路。
接下来他们这些即将转正的营区学员就可以各自回寝室收拾东西，九点之后营区门口会有专门的车辆等在那里，送他们到相应的地方去。艾尔玛也是这一批离开的人，这家伙年纪小，才十五岁，所以只要求学完中级班的课程就可以。她回寝室的路上和顾南明蹦蹦跳跳地走在一起，顾南明看了一眼，这家伙手上拿着一封录取通知书，估计是离开之后会进入到某所高中去学习。
“育才高级中学。”艾尔玛得意洋洋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通知书：“真有趣诶，我还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新西府上学。上学是什么感觉，就和现在晚上上课差不多吗？”
“不一样的，学的东西比这边难很多......这边都是基础的内容，就是给你扫个盲。”顾南明道。
艾尔玛“啊——”地一声大叫：“突然就不想去了。”
顾南明笑了笑，看着她。这姑娘的蓝毛是染的，一个多月下来，新的头发长出来，发根处已经都变成黑色的了。艾尔玛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按在头上不让他看。
顾南明道：“以后在学校里就不要整天说要当老大啦，争勇斗狠不太好，要是和人打架的话，说不定会被开除的。”
“知道啦！你好麻烦哦。”艾尔玛翻了个白眼，道：“他们说我离开之前还得去剪个头，新西府这边，特别是学校里是不允许染发的，女生还不准留长发，讨厌死了。对了我好像还得改个名，不能继续叫艾尔玛......”
艾尔玛呆了呆：“那会变成什么样？总觉得好像以前的自己一下子消失了......”
顾南明耸了耸肩。
成长这回事，就是某天突然一回头，发现过往的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艾尔玛又道：“那你呢？你要去哪儿啊？”
“去考这边的城市安全防卫大学。”顾南明笑笑：“万一要是没考上......我就去吴阿姨介绍的地方工作，我看看她给我安排的是啥......嗯，她居然让我去当小学老师......”
顾南明悠然神往：“小学女生好像也不错诶......”
“噫！”艾尔玛一脸嫌弃：“你这家伙就是变态哦！你这样的人才会被开除吧！”
顾南明哈哈大笑。
两人走到宿舍门口，顾南明正要掏钥匙开门，这钥匙走之前还得留下，不准带走的。艾尔玛在一旁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件事：“诶，以后......是不是就没机会见面了？”
顾南明也是一愣。
对。
新西府个人电话没有普及，他们两个一旦分开，就像是两滴水失散在四百万人的城市里。其实就算有联系方式也没用，在另一个世界，他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不也是走着走着，就和以前的那些好哥们儿好朋友走散了。顾南明心中稍微难受了一下，还好，他早就习惯了分别，于是很快露出安慰的笑容：
“你不是在育才高级中学吗？我安顿下来之后就写信找你。”
“嗯......”艾尔玛还是看着他，那双灵气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不舍。
顾南明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不是想开酒吧吗？以后啊，新西府说不定就不禁酒了，那时候你就去开个酒吧，名字就叫艾尔玛酒吧好了，到时候我来给你当酒吧好不好？发展成新西府第一的连锁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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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黯然，在房间里稍微坐了坐，发着呆，恍然间，像是听到隆隆的列车声，从世界尽头的轨道上轰鸣而来。他从向窗外看去，远处的新西府市区，高楼林立，遮蔽了半边天幕，视线之中挤满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又红又专的标语，来来往往的人潮，而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感觉像是独自一人，遗失在了时间的角落中。
只要静下来，无数回忆会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
离别啊......
被艾尔玛的话勾动了心绪，他开始回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最后发现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更早以前的高中，明明已经好多年了，印象却还是如此鲜明，反倒是前一世的大学生涯，明明时间上和现在最接近，但除了个别几件事情以为，记忆开始逐渐稀薄了起来。
那时候他埋头苦学，上课时盼望着下课，下课后盼望着放学，放学后盼望着放假，放假时还盼望着毕业......三年时间，无数次想着等到高考结束就自由了，却没有想到大学会更累，明明每天只是上一两节课就感觉头脑发胀要死要活，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在高中的时候感觉认真听课努力学习天经地义，长大了几岁反而不行了，因为那时候，教室就是半个家啊。
高考之后，曾经的朋友天各一方，大家奔向四面八方，于是一个个都走散了，丢掉的不只是学习的动力，更有那种家庭一般的归属感，如今想起来，只有惆怅，关于自己遗失的那段岁月。
曾经想过回去看看，最后都没有动身，现在彻底回不去了。
时光如同滚滚洪流，将他卷向不知何方，目力所及，无数男男女女不知将要走去哪里，而他又在哪里，要去何方？全然摸不着头脑。风从窗外流淌而来，幻象中的那辆列车近了，载着他的一切过往，携着如山如海的伟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呼啸而来，世界仿佛在车轮滚滚的碾压中震动，一切都在破碎，他的意识回到现实，从哪里也不是的场所中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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