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错心
从房间里面小跑到走廊来的沙耶那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令人心情放松。
这种真正人类的脚步声在街上是绝对听不到的。只有这里，只有在我和沙耶的家里，才能听到。
“今天回来迟了，我有点担心呢。”
“抱歉，因为今天是要到医院复诊的日子。”
“啊呀，是这样没错。”
她的微笑，还有那略微侧头的姿影——那是我所失去的世界，现在唯一的所有。
她是我事故后所遇见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也许在这世界中只有一个——我不会感到认知障害的少女。
的确，她的肌肤看起有点过份雪白，那翠绿色的瞳孔和发色有些怪异，但她的形体是人类。
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身体。
不只是形体，她的声音，还有——
她像平时一样以小小的胸部环抱着坐下脱鞋的我。
是的，是的——一点也不冰冷，一点也不黏稠，的的确确是人类的肌肤的触感。
那把长发散发着少女的香味。现在我的一切官感共同肯定，可以唯一容许的存在，那就是沙耶了。
不仅这样，她的微笑，她的拥抱，这些对我的灵魂而言都是无上的救赎。她深深的知道我需要她，毫无理由的我为此觉得高兴。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独自一人在这污秽歪曲的世界中残存的话，也许我早就疯了．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依赖她而活也不为过。
她是我的恩人，我的天使，我的一切。
“今天过得怎样了？”
“我装修了一下客厅。还有一半就涂完了。还有，今天呢，沙耶做了郁纪的晚饭哦！我是按照下午的电视料理节目教的方法做的。”
“这样吗，很令人期待喔。”
“还没做完，可以稍微等等吗？”
“嗯，那我在客厅待一会。”
目送哼着无法理解的轻柔乐曲的沙耶回到厨房，我步入客厅。
如果世界的色彩令人不愉快，那么涂上愉快的色彩不就好了吗？在沙耶提出这建议的那天，我到家居用品店买了油漆，与她一起测试各种颜色的效果。因为自事故以来差不多每晚都不得安眠，所以首先在寝室尝试涂抹这些油漆。
涂客厅时，沙耶为了要怎样处置窗帘而烦恼，于是我就毫不犹豫把它们全部扯下来，把窗户连玻璃全都涂上油漆。现在的我已经不想看窗外的世界。一直紧闭窗户也可免却邻家会看到我家内部的可能性。
“郁纪郁纪！晚饭做好了——”
“在这边吃吧，可以搬过来吗？”
实在是不想在充斥着肉块和内脏颜色的房间里进食，如果可以的话，在卧室里反而更好。
经过洗手间把晚饭端进来的沙耶，踏入客厅后用力嗅着。
“还有些气味呢，没问题？”
如此说来，这个密闭的室内空间充斥着油漆的刺激气味。但是对在外面闻过比这更难闻气味的我来说，这点油漆味实在算不了什么。
……话说回来，能嗅到油漆味本身就已经让我很惊奇了。
不过——
“沙耶不喜欢吗？”
如果觉得太过刺鼻难闻的话，其实我在外面吃也无所谓的。
“不，没关系。如果郁纪觉得没所谓的话，那就好。”
沙耶把料理放在桌子上。
……虽然很遗憾，但即使要客套起来，也不能说是能激起食欲的东西。和外面吃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我不客气了。”
我决定抛弃以往味觉的记忆，静心吃下料理。就如预期那样，那味道令我的胃部痉挛，但这不是沙耶的错。她一定是完全照着下午电视料理节目所教做的。只是我的味觉接受不了而已。
错的是我，不是沙耶。
“……不好吃？”
“唔……这……”
即使巧言掩饰沙耶也不会高兴。她深知我所抱有的缺陷。
“别在意。明天再给你做过别的东西。”
“对不起，每次都这样……难得你做了出来。”
我心中深深含着歉意。
那是对少女心意的践踏，在这一刻我深深厌恶着自己。
“好了。这样继续试着各式各样的料理，始终会发现即使郁纪也会觉得美味的菜式的。”
对现在的我来说，进食已经像是一种义务般的东西。
无论如何，讨厌就是讨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进食就无法维持生命。如沙耶所言继续生存下去的话，也许终有一天会发现就算是我也能觉得美味的食物也说不定。就像我遇上沙耶一样。
“沙耶不吃吗？”
“嗯。我……已经吃过了。”
和沙耶一起在这个家生活以来，我从未试过与她一起用餐。为什么她会讨厌这样，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及悲哀，但是我也不会强迫她。沙耶对认知不正常的我所表现的各种怪行，也正默默的忍受着吧。
“说起来，今天在医院问过你妈妈的事了。”
“妈妈的事？”
蒂雅露卡。沙耶的母亲，t大医学部的教授，与沙耶唯一有关系的人。
不过她现在正处于失踪状态中，解开她的失踪之谜是我与沙耶间的约定。
“果然什么也没告诉我。感觉那边有着隐瞒了某些事的感觉……”
其实还有事我没有和沙耶说过。
在询问蒂雅露卡教授的事的时候，总感觉有着什么人在窥视着我。
那目光饱含着恶意和冰冷，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我当年在医学院解剖青蛙时的探究目光一样。
即使和沙耶住在一起，有时候也能感觉到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目光。
如果这时闭上眼的话，甚至能看到心中一颗半眯着的昏黄色眼眸。
就算是我这个大男人也能感觉到莫名的恐惧。为了防止吓到沙耶或者让她胡思乱想，还是别告诉她为好。
……也许只是错觉吧，或者是我错乱的感觉把关切之类的目光给扭曲掉了也有可能。
“——这样吗。”
沙耶的反应比我预期中冷静得多。
“不担心吗？你妈妈的事。”
“……不，并不是那样……总之，妈妈她是不会有事的。”
沙耶有着什么犹疑，表情复杂。那种表情就和我一开始面对青海时他们一样，是有着心事想说，但是因为某种原因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题。
我感觉到有些淡淡的悲哀，但正像之前所说，我是绝对不会强迫她的。
之后，沙耶再次对我微笑。
“很感谢你，郁纪。为我做了这么多。”
“说起我为你做的，你为我不是做了更多更多吗。”
结果最后，料理连一口也没剩下。味道如何是其次，这些都是沙耶的心意，只要这样想，要我如何忍耐也可以。
“那么，来洗澡吗？”
沙耶巧笑着对我弯腰说道，那纤柔的背脊弯折成迷人的曲线。
于是，我调笑道：“呀，要不要擦背？”
“嗯！”
———【自主规制】———
度过如同新婚的一夜之后，我静静的环抱着沙耶。
“郁纪……你在哭？”
被沙耶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为什么？沙耶，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这地步？”
“郁纪……”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渐渐被你吸引，没有你我就无法生存下去。”
我用力抱紧沙耶，希望与她溶为一体永不分离。
“告诉我……要怎样做，才不会失去你？我要怎样做才好？如何才能报答你？”
“这样地，紧抱我。”沙耶在我怀中甜蜜温柔地喃喃着：“我喜欢被郁纪这样地抱着。想永远与你一起。所以，我是不会离开郁纪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那是，因为郁纪是孤单一人。”继续被我抱住，沙耶抬头注视着我：“而且，沙耶也同样是孤身一人。”
“郁纪的父母离开了郁纪，沙耶的妈妈也离开了沙耶，我们都是孤独一人。”
沙耶哀伤的话语却莫名的治愈了我的悲哀。
她的眼神深沉而空虚，那空虚中埋藏着无限的温柔。
“……所以对沙耶来说，沙耶只属于郁纪。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会这样温柔抱着我的人，那就是我最爱的郁纪。”
现在我可以肯定。
在我认知的这个丑陋歪曲的世界中，我只需要一个人，只要沙耶她在我身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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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来迟了，我有点担心呢。”
“抱歉，因为今天是要到医院复诊的日子。”
“啊呀，是这样没错。”
她的微笑，还有那略微侧头的姿影——那是我所失去的世界，现在唯一的所有。
她是我事故后所遇见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也许在这世界中只有一个——我不会感到认知障害的少女。
的确，她的肌肤看起有点过份雪白，那翠绿色的瞳孔和发色有些怪异，但她的形体是人类。
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身体。
不只是形体，她的声音，还有——
她像平时一样以小小的胸部环抱着坐下脱鞋的我。
是的，是的——一点也不冰冷，一点也不黏稠，的的确确是人类的肌肤的触感。
那把长发散发着少女的香味。现在我的一切官感共同肯定，可以唯一容许的存在，那就是沙耶了。
不仅这样，她的微笑，她的拥抱，这些对我的灵魂而言都是无上的救赎。她深深的知道我需要她，毫无理由的我为此觉得高兴。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独自一人在这污秽歪曲的世界中残存的话，也许我早就疯了．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依赖她而活也不为过。
她是我的恩人，我的天使，我的一切。
“今天过得怎样了？”
“我装修了一下客厅。还有一半就涂完了。还有，今天呢，沙耶做了郁纪的晚饭哦！我是按照下午的电视料理节目教的方法做的。”
“这样吗，很令人期待喔。”
“还没做完，可以稍微等等吗？”
“嗯，那我在客厅待一会。”
目送哼着无法理解的轻柔乐曲的沙耶回到厨房，我步入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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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客厅时，沙耶为了要怎样处置窗帘而烦恼，于是我就毫不犹豫把它们全部扯下来，把窗户连玻璃全都涂上油漆。现在的我已经不想看窗外的世界。一直紧闭窗户也可免却邻家会看到我家内部的可能性。
“郁纪郁纪！晚饭做好了——”
“在这边吃吧，可以搬过来吗？”
实在是不想在充斥着肉块和内脏颜色的房间里进食，如果可以的话，在卧室里反而更好。
经过洗手间把晚饭端进来的沙耶，踏入客厅后用力嗅着。
“还有些气味呢，没问题？”
如此说来，这个密闭的室内空间充斥着油漆的刺激气味。但是对在外面闻过比这更难闻气味的我来说，这点油漆味实在算不了什么。
……话说回来，能嗅到油漆味本身就已经让我很惊奇了。
不过——
“沙耶不喜欢吗？”
如果觉得太过刺鼻难闻的话，其实我在外面吃也无所谓的。
“不，没关系。如果郁纪觉得没所谓的话，那就好。”
沙耶把料理放在桌子上。
……虽然很遗憾，但即使要客套起来，也不能说是能激起食欲的东西。和外面吃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我不客气了。”
我决定抛弃以往味觉的记忆，静心吃下料理。就如预期那样，那味道令我的胃部痉挛，但这不是沙耶的错。她一定是完全照着下午电视料理节目所教做的。只是我的味觉接受不了而已。
错的是我，不是沙耶。
“……不好吃？”
“唔……这……”
即使巧言掩饰沙耶也不会高兴。她深知我所抱有的缺陷。
“别在意。明天再给你做过别的东西。”
“对不起，每次都这样……难得你做了出来。”
我心中深深含着歉意。
那是对少女心意的践踏，在这一刻我深深厌恶着自己。
“好了。这样继续试着各式各样的料理，始终会发现即使郁纪也会觉得美味的菜式的。”
对现在的我来说，进食已经像是一种义务般的东西。
无论如何，讨厌就是讨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进食就无法维持生命。如沙耶所言继续生存下去的话，也许终有一天会发现就算是我也能觉得美味的食物也说不定。就像我遇上沙耶一样。
“沙耶不吃吗？”
“嗯。我……已经吃过了。”
和沙耶一起在这个家生活以来，我从未试过与她一起用餐。为什么她会讨厌这样，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及悲哀，但是我也不会强迫她。沙耶对认知不正常的我所表现的各种怪行，也正默默的忍受着吧。
“说起来，今天在医院问过你妈妈的事了。”
“妈妈的事？”
蒂雅露卡。沙耶的母亲，t大医学部的教授，与沙耶唯一有关系的人。
不过她现在正处于失踪状态中，解开她的失踪之谜是我与沙耶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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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饱含着恶意和冰冷，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我当年在医学院解剖青蛙时的探究目光一样。
即使和沙耶住在一起，有时候也能感觉到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目光。
如果这时闭上眼的话，甚至能看到心中一颗半眯着的昏黄色眼眸。
就算是我这个大男人也能感觉到莫名的恐惧。为了防止吓到沙耶或者让她胡思乱想，还是别告诉她为好。
……也许只是错觉吧，或者是我错乱的感觉把关切之类的目光给扭曲掉了也有可能。
“——这样吗。”
沙耶的反应比我预期中冷静得多。
“不担心吗？你妈妈的事。”
“……不，并不是那样……总之，妈妈她是不会有事的。”
沙耶有着什么犹疑，表情复杂。那种表情就和我一开始面对青海时他们一样，是有着心事想说，但是因为某种原因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题。
我感觉到有些淡淡的悲哀，但正像之前所说，我是绝对不会强迫她的。
之后，沙耶再次对我微笑。
“很感谢你，郁纪。为我做了这么多。”
“说起我为你做的，你为我不是做了更多更多吗。”
结果最后，料理连一口也没剩下。味道如何是其次，这些都是沙耶的心意，只要这样想，要我如何忍耐也可以。
“那么，来洗澡吗？”
沙耶巧笑着对我弯腰说道，那纤柔的背脊弯折成迷人的曲线。
于是，我调笑道：“呀，要不要擦背？”
“嗯！”
———【自主规制】———
度过如同新婚的一夜之后，我静静的环抱着沙耶。
“郁纪……你在哭？”
被沙耶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为什么？沙耶，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这地步？”
“郁纪……”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渐渐被你吸引，没有你我就无法生存下去。”
我用力抱紧沙耶，希望与她溶为一体永不分离。
“告诉我……要怎样做，才不会失去你？我要怎样做才好？如何才能报答你？”
“这样地，紧抱我。”沙耶在我怀中甜蜜温柔地喃喃着：“我喜欢被郁纪这样地抱着。想永远与你一起。所以，我是不会离开郁纪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那是，因为郁纪是孤单一人。”继续被我抱住，沙耶抬头注视着我：“而且，沙耶也同样是孤身一人。”
“郁纪的父母离开了郁纪，沙耶的妈妈也离开了沙耶，我们都是孤独一人。”
沙耶哀伤的话语却莫名的治愈了我的悲哀。
她的眼神深沉而空虚，那空虚中埋藏着无限的温柔。
“……所以对沙耶来说，沙耶只属于郁纪。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会这样温柔抱着我的人，那就是我最爱的郁纪。”
现在我可以肯定。
在我认知的这个丑陋歪曲的世界中，我只需要一个人，只要沙耶她在我身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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