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宴 异化
龙之介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并非是普通的那种陌生——各种生物的肠子纠结在一起，挂在内脏般质感的天花板上。
就颜色来看，严格的说应该是肝脏。
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的龙之介顺手纠正了自己的认识。
“什么情况？”
龙之介立刻意识到在自己身上有某种异常发生了。
放眼四处望去，屋子的格局还是那样，能看出是自己临时的住处。但仿若被人恶作剧一般，墙壁和地板满是内脏的质感，隐约能看到它们还在蠕动——
不对。
龙之介异常的冷静，起身用手触摸了一下墙壁和地板。和看上去如同内脏一样奇异的景色不同，触碰起来却和平日没有社么两样。
是视觉异化了吗？还是说是某种魔眼？
不，如果说和平日里有哪里不同的话……
“龙之介，醒了吗？”
站在柔软的脏壁般的地板上的，是一位仿佛闪动着动人光辉的少女。
雪白柔嫩的脸颊，清澈的圣碧色瞳孔，惹人怜爱的小巧鼻子，以任何审美观来说也不能说是丑陋。
被称为“沙耶”的少女，其真实身份是异界的神明。共度五天然后共饮圣杯之血的伙伴。
“嗯，醒了。”
龙之介起身，看向那个少女手中端着的盘子。不，准确的说，那应该是“原本是盘子的东西”。
就像是头骨上沾满了油污一般，在漆黑色的骨质餐盘盛放着腐臭的鸡蛋和黏附在上面的污水，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龙之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抬头笑着对少女道谢：“谢了，沙耶。”
“没关系，我们是伙伴嘛。”
然后他就拿起类似刀叉的东西，切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出乎意料的美味。
……异化的只有视觉吗，不，也不能肯定。说不定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作为人类最主要的信息器官的眼开始异化，随后逐渐蔓延到各个感官。又或者单纯是自己和过于强大的神秘接触太久，导致眼的功能被歪曲。
“沙耶，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稍微填一下肚子就好了，一会还有宴会。”沙耶温柔的答道。
在血肉的世界中异常的违和的少女却给了龙之介一种超卓的美感。就如同她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龙之介一边欣赏着美人一边进食。他是一个善于享受的人，虽说他的审美并非如普通的人类一样局限在一个可笑的区域内，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的美丽。
让人联想不到女神这个词。就像是可爱的邻家少女一样，让龙之介的心整个的平静了下来。
对于一整天没有进食的龙之介来说两块煎蛋的分量不足以让他满足。但龙之介绝非是会被欲望囚困的人，只要不至于影响身体的机能，就算再久没有吃饭他也不会在意。
精于享受却不困于欲望，自诩为艺术家却并非为世间的审美所局限。他就是这样异常的人，也正因如此才会进入异常的世界。
甚至在他眼中，这异常的世界也并非无法接受，而是在更高的意义上存在着一种不被凡人欣赏的美。
……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样想着，龙之介吃下最后一块煎蛋。一旁的沙耶顺势将盘子连同刀叉一起收走，看起来似乎是带走去洗刷了。
现在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龙之介想。
眼前的视界似乎被歪曲，将美与丑的概念颠倒。那么，生物、或是说人类是否也会被这种效应颠倒？颠倒过后又是什么样子？还是说只有无机物才会被颠倒？或是，只有神明乃至于沙耶才是特殊的个例？
自从加入圣杯战争便久违的燃起了兴奋的杀人鬼再次感到了这个世界的奇妙。
——————
“我说啊，小子。你之前应该有召唤英灵吧。”
给人一种文静印象的文学少女的克图格雅意外的豪爽。她就大大咧咧的侧身躺在刚睡醒的韦伯身边，红褐相间的战袍被她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仅仅身着一件昨天刚买的和服。
虽然很漂亮，但韦伯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你真的不适合这件衣服。”
这种凸显女人的温柔贤淑的衣服真的不适合克图格雅，虽然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文静而又温柔，但韦伯在她身上闻到了伊斯坎达尔的气息。
大大咧咧的，完全不在意自己会被人怎么看。在遇到伊斯坎达尔之前韦伯可以说最不会应付这种人了，可如今看着她韦伯却总是有种莫名的怀念。
昨天在宴会不欢而散之后，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见外的搂着韦伯就去逛街。注意，并非是挎着，而是搂着——就像北回归线以上那种有着特殊取向的男人一样，借着身高优势用胳膊搂着韦伯的脖子。美名其曰“来到了这个世界怎能不拿点什么”差点就从服装店直接把衣服抢走了。害的韦伯连忙留在后面付钱，还解释了好久才说明白买东西是要用钱来交换的。
简直和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呢。
想起了那个简直可以说没有常识的家伙，韦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喂喂喂，小子给我讲讲嘛，反正现在才中午。”
克图格雅更加兴奋的支起了身子，暗红色的发丝在韦伯的鼻尖扫弄着。
“那个家伙啊，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呢。”
韦伯想起昨天晚上解释了半天阿莱克斯——也就是伊斯坎达尔——已经离开了，现在陪伴着自己的是这个看上去似乎有高卢血统的少女，就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克图格雅这个家伙一点男女之间的常识都没有，或是说知道了也完全不在意。昨天非常执着的一定要和韦伯睡在同一张床上，还高呼“这就是伙伴之间的感情”什么的，让韦伯被玛凯基家的两位老人欣慰的目光刺得好痛。
“跟我一模一样？那他一定是一条了不起的汉子。”
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一样，克图格雅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形象和男子汉画上了等号。
“真是的，你也是，他也是，为什么都是这么不在意形象啊。”
韦伯抱怨着想要坐起来，却呜啊一声的被克图格雅扑回到了床上。
“喂，小子，你说清楚谁不在意形象了啊。”
克图格雅露出一个与太阳相似的笑容，自豪的拍了拍并无二两肉的胸脯：“我可是战士的化身啊。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战神或是女武神，像我就是男子汉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是战神？你不是火神吗？”
韦伯倒是大吃一惊。
他还隐约记得克图格雅从那个银之门里出来的时候空气的灼热。而且她文学少女般的气质谁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战神？
这家伙和第一次见面感觉完全不一样啊。还以为终于碰到一个靠谱的家伙了呢。
“嗯……我记得你们这个时机的神话里应该有我的原型。太阳乌纳纳华特，你知道吧？”
“你是纳纳华特？！”
“哎呀，差不多啦，反正是我的原型。你非要理解是我也没什么问题。”
克图格雅如骑士一般跨坐在韦伯身上，双臂在胸口环抱，一脸沉思。韦伯被她全身重量所压，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起身，只能满脸通红的半带着哭腔的大喊道：“好啦好啦，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也好，那个家伙也好。明明是战士却这么喜欢看书？”
“为什么战士不能看书？”
那个跨坐在自身身上俯视着自己的女人反倒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是战士，终生战斗直至死去，以战斗作为天命的人。除却战斗之外，自然是能点燃灵魂热情的美酒最好；而除却美酒，我们还需要能让自己放松下去的良药。只是有人选择诗歌，有人选择女人，而我们选择了书籍而已。”
“我们不是学者。不会把书视作至高无上，把书籍视作真理。但我们至少也明白，在书中凝聚着的是他人的灵魂和意志。看书的过程，与和别人把酒言欢的过程是相同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一边砍人一边痛快的聊天吹牛，与一边砍人一边看书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这样啊。
韦伯呆呆的看着那个吹起来有些上头趋势的所谓女神，突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这种人了。
——————
本周第四更，明天还有一更，求推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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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颜色来看，严格的说应该是肝脏。
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的龙之介顺手纠正了自己的认识。
“什么情况？”
龙之介立刻意识到在自己身上有某种异常发生了。
放眼四处望去，屋子的格局还是那样，能看出是自己临时的住处。但仿若被人恶作剧一般，墙壁和地板满是内脏的质感，隐约能看到它们还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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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介异常的冷静，起身用手触摸了一下墙壁和地板。和看上去如同内脏一样奇异的景色不同，触碰起来却和平日没有社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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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介，醒了吗？”
站在柔软的脏壁般的地板上的，是一位仿佛闪动着动人光辉的少女。
雪白柔嫩的脸颊，清澈的圣碧色瞳孔，惹人怜爱的小巧鼻子，以任何审美观来说也不能说是丑陋。
被称为“沙耶”的少女，其真实身份是异界的神明。共度五天然后共饮圣杯之血的伙伴。
“嗯，醒了。”
龙之介起身，看向那个少女手中端着的盘子。不，准确的说，那应该是“原本是盘子的东西”。
就像是头骨上沾满了油污一般，在漆黑色的骨质餐盘盛放着腐臭的鸡蛋和黏附在上面的污水，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龙之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抬头笑着对少女道谢：“谢了，沙耶。”
“没关系，我们是伙伴嘛。”
然后他就拿起类似刀叉的东西，切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出乎意料的美味。
……异化的只有视觉吗，不，也不能肯定。说不定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作为人类最主要的信息器官的眼开始异化，随后逐渐蔓延到各个感官。又或者单纯是自己和过于强大的神秘接触太久，导致眼的功能被歪曲。
“沙耶，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稍微填一下肚子就好了，一会还有宴会。”沙耶温柔的答道。
在血肉的世界中异常的违和的少女却给了龙之介一种超卓的美感。就如同她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龙之介一边欣赏着美人一边进食。他是一个善于享受的人，虽说他的审美并非如普通的人类一样局限在一个可笑的区域内，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的美丽。
让人联想不到女神这个词。就像是可爱的邻家少女一样，让龙之介的心整个的平静了下来。
对于一整天没有进食的龙之介来说两块煎蛋的分量不足以让他满足。但龙之介绝非是会被欲望囚困的人，只要不至于影响身体的机能，就算再久没有吃饭他也不会在意。
精于享受却不困于欲望，自诩为艺术家却并非为世间的审美所局限。他就是这样异常的人，也正因如此才会进入异常的世界。
甚至在他眼中，这异常的世界也并非无法接受，而是在更高的意义上存在着一种不被凡人欣赏的美。
……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样想着，龙之介吃下最后一块煎蛋。一旁的沙耶顺势将盘子连同刀叉一起收走，看起来似乎是带走去洗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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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视界似乎被歪曲，将美与丑的概念颠倒。那么，生物、或是说人类是否也会被这种效应颠倒？颠倒过后又是什么样子？还是说只有无机物才会被颠倒？或是，只有神明乃至于沙耶才是特殊的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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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漂亮，但韦伯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你真的不适合这件衣服。”
这种凸显女人的温柔贤淑的衣服真的不适合克图格雅，虽然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文静而又温柔，但韦伯在她身上闻到了伊斯坎达尔的气息。
大大咧咧的，完全不在意自己会被人怎么看。在遇到伊斯坎达尔之前韦伯可以说最不会应付这种人了，可如今看着她韦伯却总是有种莫名的怀念。
昨天在宴会不欢而散之后，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见外的搂着韦伯就去逛街。注意，并非是挎着，而是搂着——就像北回归线以上那种有着特殊取向的男人一样，借着身高优势用胳膊搂着韦伯的脖子。美名其曰“来到了这个世界怎能不拿点什么”差点就从服装店直接把衣服抢走了。害的韦伯连忙留在后面付钱，还解释了好久才说明白买东西是要用钱来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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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那个简直可以说没有常识的家伙，韦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喂喂喂，小子给我讲讲嘛，反正现在才中午。”
克图格雅更加兴奋的支起了身子，暗红色的发丝在韦伯的鼻尖扫弄着。
“那个家伙啊，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呢。”
韦伯想起昨天晚上解释了半天阿莱克斯——也就是伊斯坎达尔——已经离开了，现在陪伴着自己的是这个看上去似乎有高卢血统的少女，就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克图格雅这个家伙一点男女之间的常识都没有，或是说知道了也完全不在意。昨天非常执着的一定要和韦伯睡在同一张床上，还高呼“这就是伙伴之间的感情”什么的，让韦伯被玛凯基家的两位老人欣慰的目光刺得好痛。
“跟我一模一样？那他一定是一条了不起的汉子。”
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一样，克图格雅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形象和男子汉画上了等号。
“真是的，你也是，他也是，为什么都是这么不在意形象啊。”
韦伯抱怨着想要坐起来，却呜啊一声的被克图格雅扑回到了床上。
“喂，小子，你说清楚谁不在意形象了啊。”
克图格雅露出一个与太阳相似的笑容，自豪的拍了拍并无二两肉的胸脯：“我可是战士的化身啊。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战神或是女武神，像我就是男子汉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是战神？你不是火神吗？”
韦伯倒是大吃一惊。
他还隐约记得克图格雅从那个银之门里出来的时候空气的灼热。而且她文学少女般的气质谁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战神？
这家伙和第一次见面感觉完全不一样啊。还以为终于碰到一个靠谱的家伙了呢。
“嗯……我记得你们这个时机的神话里应该有我的原型。太阳乌纳纳华特，你知道吧？”
“你是纳纳华特？！”
“哎呀，差不多啦，反正是我的原型。你非要理解是我也没什么问题。”
克图格雅如骑士一般跨坐在韦伯身上，双臂在胸口环抱，一脸沉思。韦伯被她全身重量所压，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起身，只能满脸通红的半带着哭腔的大喊道：“好啦好啦，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也好，那个家伙也好。明明是战士却这么喜欢看书？”
“为什么战士不能看书？”
那个跨坐在自身身上俯视着自己的女人反倒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是战士，终生战斗直至死去，以战斗作为天命的人。除却战斗之外，自然是能点燃灵魂热情的美酒最好；而除却美酒，我们还需要能让自己放松下去的良药。只是有人选择诗歌，有人选择女人，而我们选择了书籍而已。”
“我们不是学者。不会把书视作至高无上，把书籍视作真理。但我们至少也明白，在书中凝聚着的是他人的灵魂和意志。看书的过程，与和别人把酒言欢的过程是相同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一边砍人一边痛快的聊天吹牛，与一边砍人一边看书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这样啊。
韦伯呆呆的看着那个吹起来有些上头趋势的所谓女神，突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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