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_望春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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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几日前秦衍来了兴致,难得出府一趟,携着侍从去了天桥。

  陇京繁盛,天桥临近皇宫,除了常来常往的平民百姓,有的是来自贵族皇室的公子姑娘们时常来往溜达,人口流量是别处的几倍。因着要满足这些眼光与众不同的金枝玉叶,街边卖的东西不仅精贵不少,样式也多,连带着摆摊小贩的穿着都开始讲究了。由此便带动了一方发展,春/宵楼所在的昌平巷热闹归热闹,却没有这么挨山塞海似的,放眼望去一片乌压压的脑袋,夸张些说,大冬天也能给人摩肩接踵地挤出一身热汗来。

  若是成群结队地上天桥走一圈,没几步就能被冲地七零八散了。

  比秦衍大不了多少的小侍从走在上面,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秦衍,唯恐自己一眨眼的功夫走在面前的就能换个人,那紧盯着秦衍的背影目呲欲裂的样子就像恨不能拿根绳子,把自己和自家公子紧紧绑在一起才放心。

  那目光让秦小公子如芒在背,玩都不自在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秦衍一转身,不由分说的拉住了自家小侍从的手,语气里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无奈:“这样可以了吧?阿川,不许再盯着我,你盯的我难受。”

  侍从被他这下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抽开——主子拉着奴才,怎么说都不合规矩,他一动,秦衍就侧过了头,道:“别动。”

  侍从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终于不再盯着他了。

  秦衍少年心性,虽然贪玩,但也还不至于到活蹦乱跳人来疯的田地,安安静静地在路上走,看见什么东西,觉得新奇有趣,拿一拿看一看,连笑都是抿嘴不露齿的。

  清矜的少年即便是在人山人海里也没失了与生俱来的风度贵气,独独牵着另一个少年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违和。

  原本该是一派人间烟火旺的其乐融融,谁也没注意不远处正有一匹马不知怎的受了惊,当街撒泼起来,马背上的人看似拉紧缰绳,实则不动声色地调转了方向。

  那马死蹄如飞似的冲进天桥的人群里,一路万钧无阻,横冲直闯,沿途掀翻了几个摊位,直直朝着毫无所觉的秦衍撞了过来。

  侍从比秦衍反应更快,本能地箭步上前想替他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危机,秦衍和侍从拉着的手猝然断开,他被人抱在怀里转了个圈,脑子被吓的一片空白。

  那是个女人。

  个子已经不算低的少年被那人紧紧抱在怀里,她的下巴就在他的头顶,整个人都被密不透风地裹进一片温暖里,还没从方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

  爱情和危机同时让人措不及防,动心似乎只在堪堪一瞬间,少年缓缓抬头一望,正和那人对上了目光。

  侍从在不远处目瞪口呆,越站越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好大一会儿都没敢上去打扰。

  秦淮听完全过程后,反应是这样的:“……”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宠辱都不惊的秦世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他就和那人来往了将近半个月,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说什么都要和她成亲?!……这么草率?!”

  秦徽看着一点都不想点头承认。

  “倒也不是非她不可,”长了个操心命的秦家二姐叹了口气,“阿衍的意思是,若是我能同意,他下半辈子便托付那个人了。若是我不同意,”她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若是我不同意,他就和那人私奔。”

  秦淮:“……”有区别吗?!

  她被“私奔”两个字砸地嘴角抽搐连连,简直不能相信这是那个无欲无求的堂弟说出来的话。

  秦徽刚开始也是和她一样的反应,现下一股脑说出来,倒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秦淮道:“那个女人呢?是个什么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家室,都清楚了吗?”

  秦徽想了想,把方才秦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扒了下来:“年龄二十有六,姓覃,是个单枪匹马的江湖人士,几天前刚到的陇京。本家似乎是在琼阳一带,只不过已经没什么人了。”

  “没什么人了,”秦淮皱着眉,觉得自己这一天下来的表情似乎也太多了,“既然如此,即便你答应了,那要怎么嫁?”

  秦徽言简意赅:“入赘。”

  “……”

  秦淮笑了一声:“那正好,我见阿衍身边跟着的那名侍从倒是忠心耿耿,还在想着让他陪嫁过去,现在倒是不用操这份心了——什么时候开始操办?”

  秦徽:“就这几天吧。”

  陇京之外,断肠崖十三庭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自禁地而起,把那个门徒谈之色变,退避三舍的鬼地方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几日前被人一通打乱折腾的遍地狼藉早已没了,在那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东西被岿然不动地摆回了原位,不幸牺牲的便被新的而代替。床榻间的人几天都没睁开眼,若不是那胸口还有肉眼可见的平稳起伏,简直就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出现过的噩梦又像梦魇一样镇住了她,与从前不同,这次在梦里,大到场景,小到人脸,无论是什么东西,全都能被她瞧的一清二楚。

  以前她是抱着慌里慌张又莫名其妙的念头来看待这些虚幻又破碎梦,觉得那根本不是自己,而今她看着看着,一些不甚清晰的东西拼图似的连在一起,逐渐有了鲜活的影子,她突然就清醒过来:“那不是别人,那是我。”

  她又生怕下一刻就会忘了似的,急急忙忙地去思考:“那我是谁?”

  祠堂里跪着的少女冷冷地看着她,伸手指向门外:“醉了就回自己屋里去,难闻死了。”

  然后她非但不听,还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嬉皮笑脸。

  床榻间少年的喘/息跟着汗水一起落到她身上,滑出春/光无限,她似乎是醉了,脑子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只知道紧紧抱着那个人。

  然后她歇斯底里地用头撞墙,满心愤恨地对一个人说:“我有生之年……此仇必报!”

  这些东西交替着在她眼前闪过,各种感情混杂起来,在她心口逐渐燃成了一团一点就炸的□□。

  床前的曲流觞眼下乌青垂了老长,那样子就像一夜老了好几十岁,整个人衣不解带地守了她几日,憔悴了好几圈。正支着胳膊肘撑着半边脸,反反复复地时睡时醒,就是打个盹儿,面前的人一天不醒,他就一天不能真正睡个好觉。

  那双疲惫至极的眼仅剩的一条缝眼看就要合上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神志不清产生了错觉,竟然看见她的手动了一下。

  她这一动,曲流觞整个人精神大振,布满红丝的眼瞪了老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预示着她醒了的小动作。

  床上的人这一睡就是好多天,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熬过了一个世纪,嘴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睁眼就和曲流觞打了个照面。

  她一惊,脑子里原本还现实和梦境交缠着挥之不去的混沌一下子就明朗了,顿时警铃大作,反手就要去抽自己的佩剑,到腰间却摸了个空。

  “阿泠!”曲流觞满副心思都被她苏醒的喜悦占了个满满当当,竟也没注意到这个异样的动作,扶着她的背将让她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大喜道:“总算是醒了!”

  对方露出一个并不想笑却不得不笑的表情,没有吭声。

  曲流觞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可是他脸上的喜悦之色没到片刻,又重新连消带打地缩了回去,反而叹了口气:“四哥没能救回来,大哥他们……本来打算瞒着你的,可我觉得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

  秦岫心说那人竟然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仇我本来还想亲自报的,哪家侠士这么给力,我改明儿定要亲自登门叩谢,不认识也要来个义结金兰。

  曲流觞接着安抚道:“不过你大可放心,七姐已经出了主意,要给四哥报仇了。”

  秦岫饶有兴致地问:“哦?什么主意?”

  曲流觞:“秦家有个十几岁的小公子,你约摸没听说过,此人一直是秦家的心头宝,七姐亲自上阵,来了一招英雄救美,把那小公子骗到手,再假意跟他成亲,然后……”

  “……你说什么?!”她突然暴起,一只手紧跟着掐上了曲流觞的脖子,目呲欲裂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然后怎样?!”

  曲流觞嘴里吐出几个残缺不全的字眼:“然……然后杀……杀了他。”

  “……”

  “……畜生!”她一声爆喝,发力将人往地上朝死里狠狠一掷,什么都不顾地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她什么念头都没有了,满心都被曲流觞说的那几句话占满,从没信过神佛的秦岫慌乱之际,乱七八糟地开始在心里求神拜佛祈天求地:“别死……别让他死,不能……不能啊!”

  想到最后,她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只要秦衍未伤分毫,让我千刀万剐我也绝无怨言!”

  她恨不能代替秦衍去死,她甚至没有想过时隔多年自己再回来会是因为这个,添红喜气在她看来如同满目疮痍。脚刚落地,逮着一个路过的家仆就火急火燎地问:“秦衍呢?!他人呢?!”

  凭空冒出个人来揪住自己,家仆吓的一时失了言语,食指颤颤巍巍地往她身后的一排房屋一指,哆嗦了半天:“在……第,第三间房里。”

  她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去,一脚踢开了门。

  那扇门被她踢地弹开,又吱吱呀呀地反弹了回去,红烛高照的屋中一下子灌满阳光,亮地扎眼。

  一个大红喜服,金冠加身的人一言不发正立在屋中,与这身装扮格格不入的是,她身侧的手里提了把长剑,长剑上不断有绵延不绝的血迹,顺着剑刃滴落下来,垂着粘稠的红丝落到地上。

  叭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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