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三十二_三尸语:打不开的神秘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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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节 三十二

  第311章子母鬼煞

  坟头开花这个讲究在我们农村也有,说的是如果哪家的坟头开了花,那就表示这家人的媳妇不安分。轻则不孝顺贤惠,重的则是偷汉子。但是不管是哪种,都绝对没有到能够让张哈子神色惊恐的地步。毕竟张哈子何许人也?我估计要真是有偷汉子的,张哈子肯定就是那个被偷的汉子。所以压根儿就不可能让他觉得害怕。

  我之所以知道坟头开花这个讲究,完全是因为在我们村子出过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刚进大学不久,回家后就听说刘寡妇屋里的男人上山砍柴摔死了,刘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了真正的刘寡妇。但是当时村子里的人对刘寡妇多多少少都还有一些同情,相互帮衬着,日子也还能凑合着过。

  事情的转折是从去年开始的,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刘寡妇她公公滴坟头开了花。这一下,村子里面的人都炸开了锅,认为刘寡妇不守妇道,在外面偷了人。这样一来,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没多久,刘寡妇就上吊自杀了。

  村民们一直认为是刘寡妇失节偷了汉子,其实我从纸人婆婆那里听到了真相,是王二狗为了霸占刘寡妇的身子,所以才让她名声不保。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谣传刘寡妇公公坟头开花的,不正是王二狗么?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不会相信一个醉鬼会做出嫁祸的勾当,也就相信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刘寡妇公公坟头的那朵花,肯定是王二狗自己弄上去的。只不过时过境迁,说一切都晚了。

  想明白这一节之后,我拦住张哈子,讲,坟头开花而已,不至于挖别人的坟吧?

  挖坟毕竟是大事,如果是我奶奶,我肯定不准他挖。如果不是我奶奶,他爱怎么挖就怎么挖。但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他妈的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埋的是谁。万一是我奶奶,那我岂不是忤逆不孝?

  张哈子根本不管我动不动手,直接抄起篾刀就往下面狠狠的插了下去。然后使劲儿的刨起来。我看着张哈子这么坚决,无奈之下,只好站在一边,不参与。——我其实很想阻止张哈子的,但是一来我没有那个实力,二来我还没活够。我怕被张哈子打死,然后就地挖坟把我埋了。

  我看着张哈子刨坟,坑都已经刨进去一大截了,除了泥巴还是泥巴,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再次劝一张哈子,么子都没得,要不别挖了?

  张哈子又刨了几下,这才停下,眉头紧锁,然后看了我一眼,他讲,你晓得坟头开花是么子意思不?你要是不挖,你以后千万莫后悔。

  我把我了解的给张哈子讲了一遍,结果却引来张哈子的一阵乱嘛,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这些乱七八糟滴东西都是从哪里听到滴?难怪匠人这些年越来越少,都是扯卵谈,越传越错。真有本事滴,又不愿意站出来指出错误,没得本事滴,到处乱讲,扯鸡巴滴卵谈!

  看得出来,张哈子是真的生气了。他之前在张家村的时候就讲过,匠人之间不应该有门户之见,要不然匠术一脉,迟早要亡。

  张哈子骂了一通之后,对我讲,坟头开花不是你讲滴那个意思。婆娘偷不偷汉子,和祖坟没得关系,主要和她屋男滴持不持久有关。——我和你讲这些搞么子,你个童子鸡又不懂。老子给你讲,坟头开花,子母鬼煞!

  我讲,子母鬼煞是么子意思?

  张哈子讲,哈记得到昨天那一对母子纸人不?它们两个就是从这个地方来滴。老子之前用竹叶在那个女纸人滴眼睛上沾老一下,就是想要看看它眼睛里头看到滴路是从哪边来滴。最后指滴方向是这边。我一把火烧了它们,结果就来老一家三口,而那对母子纸人,就是子母鬼煞滴一个表象。难怪纸人千千万,杀都杀不完,用子母鬼煞送十二金牌,这他妈滴敢想!哈挫挫,你到底是得罪老么子人,这是不把你屋搞得断子绝孙是不会罢休滴!

  我越听越害怕,我问,现在该怎么办?

  张哈子冷笑一声,挖坟,哈能啷个办?

  这一次,我二话不说,随便找了一块石头,握在手里就开始挖坟。但是挖了一会儿,我立刻意识到不对,我问张哈子,这种坟可以挖?

  张哈子讲,你晓得子母鬼煞是啷个来滴不?

  我摇头。

  他接到讲,子母鬼煞主要是一口怨气。首先,必须要是一个孕妇,不然哪里来滴「子母」,其次要是活埋,不然哪里来滴怨气?现在花哈没谢,就说明里面滴孕妇哈没死。要是花谢老,一尸两命,嘿嘿,哈挫挫,老子敢打包票,我下山就回重庆。你这条命,老子保不住。

  听到这里,我终于懂了,难怪之前张哈子会那么眉头紧锁,原来是这里面居然躺了一个那么厉害的角色!我吓得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起来。但是已经挖了量尺多深了,还是没有见到棺材。

  张哈子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喊我停手。我讲,你再不挖,就来不及了!

  张哈子没理我,而是拿着篾刀插了几下。以张哈子的力量和这把篾刀的锋利程度,这一刀下去,至少也能插下去一尺左右。但是这一下,篾刀仅仅只是刀尖没进了土里,剩下的刀身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了。

  他一刀插下之后,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讲,有点不对劲,你这样挖是挖不到滴,你站到一边看到起,让我来。

  讲完之后,我就看见他拿着篾刀朝着地面就是一顿乱戳。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乱戳,之后才发现,他戳的那些地方,刚好组成两条垂直相交的线。而且在每条线的末端戳完之后,张哈子都会横下篾刀,剌出一条线来。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四条线,我看了看,两长两短。加上之前的两条垂直的线,大致的形状竟然是一个「卍」字!

  卍字是佛教的专用写法,是佛祖的心印,代表着释迦牟尼的三十二相之一。据说原本有两种写法,一种是向左(卍),一种是向右(卐)。华夏汉族向来以左为尊,最后便确定了左卍为汉传佛教的唯一写法。

  我没想到的是,张哈子竟然也会写佛教的东西。于是我问他,写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张哈子的回答再次让我没想到。他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这是个字?

  我被他问的一愣,当即给他解释了一下。张哈子一边用篾刀忙着把那些线条延长,一边听我解释,当我说完之后,他也恰好把那些线条全部连在一块。然后他问我,哈挫挫,你晓得你厉害滴本事是么子不?

  我讲,是不是我记性特别好?

  他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那个图形对我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最厉害滴本事就是一本正经滴扯卵谈,而且哈不晓得自己在扯卵谈。你给老子好好看一哈,这尼玛是你讲滴那个么子——么子字?狗日滴,老子都念不来那个字。

  我小声的讲了一声,卍,一万两万的万。

  讲完这话之后,张哈子再次用手指指腹摸了摸他的篾刀刀刃,吓得我赶紧看着他画出来的那个图形。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卍字,而是一个田字。当然了,是一个变了形状的田,上下短,两边长。

  张哈子讲,你站到那头去,双手交叉,左手捉到右角,右手捉到左角,就像我这样。

  听到他的话后,我看了一眼他,然后有模有样的学着。然后我看见他把篾刀插在一旁,嘴巴里面一阵念叨,不清楚他在念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他喊了一句,哈挫挫,你晓得么子喊过打倒地主,农民翻身当家做主人不?老子晓得你不晓得,最简单滴两个字概括——翻田!把地主滴田翻到农民手里来。这个匠术是一九五零年被老一辈创出来滴,有一个很骚气滴名字,喊过「当家做主」,动作很简单,看到起,左手不动,右手捉到土往右翻!准备,起!

  张哈子喊了一声起,我学着他的样子,左手死死的按在地上,右手抓起一把草,使劲儿往上一提,然后闭着眼睛就往右边翻。

  我一开始以为这是要完成一个什么形式,但是没想到,我右手竟然真的把这一个「田」的土全部翻过来了!就好像是一层被子一样,整个翻了一个面。而另外惊讶的是,在这块「被子」下面,竟然有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盖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字,很遗憾,我不认识,但是和以前道士先生画的符很像。

  张哈子拿着篾刀就撬开留后钉,然后招呼我准备开棺。

  当棺材打开之后,我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仅仅一眼,我的心跳呼吸全部停止,因为我看见,在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失踪了的凌绛!

  第312章魁星踢斗

  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们挖坟的时候挖不到棺材,但是用翻田的手法一挖,棺材就出现了。

  也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的那个小土包去哪里了,更加不知道这口棺材为什么会躺在原本属于我奶奶的坟下面。

  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棺材里面躺着的,会是凌绛!

  张哈子不是说这是子母鬼煞,是一个孕妇吗?凌绛什么时候怀孕了?难道是鬼胎?不可能,她不是会四川凌家把鬼胎的事情已经解决掉了吗?我想到她曾经说过让我陪她会四川一趟,难道,鬼胎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解释的通了。凌绛身怀鬼胎,而且也还活着,满足了子母鬼煞的要求。加上她本身就是匠人,所以坟头草左右不偏。我弯腰就准备把凌绛从棺材里抱出来,但是却被张哈子一把拦住,他讲,你要是不想她死,你最好不要挨她。

  我问,为么子?

  张哈子讲,你全身上下,一身鬼气,你是不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听到张哈子的这话,我也怒了,我讲,你不是讲她没得危险迈?啷个她现在被人活埋了?

  张哈子眯着他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讲,你是在怪我?

  说实话,我被张哈子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的确,我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张哈子?这一路以来都是他无条件的在帮助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二次,他几次受伤,甚至是丢掉性命,都是和我有关。可是他从来没有怪过我,而我,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会回答张哈子,我知道我应该向他道歉,可是那句对不起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被我咽了回去。

  张哈子问完我的话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而是开始忙活他自己的事情来。我看见他把篾刀插在棺材头这边,然后伸手到胸前,用左右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围在一块,组成一个圆圈,其余的手指全部相对应的扣在一起。然后两手的拇指分开后翻,扣住的手指像门上的铰链一样,随着手掌的移动而微微移动。

  等到张哈子的手掌分开成一百八十度的时候,我听见他念了一句,大开鬼门关。

  念完之后,他合拢双手,用食指对着凌绛虚空点了一下,念一声,引见阴人路。

  在这之后,张哈子手中的那个手印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他从棺材的右边开始走,每一步都暗藏玄机。我一开始以为他这是在用四方承叩,但是我看着好像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样。

  在步子上面,他走的虽然也很复杂,但是却并没有在四方之位叩拜,主要的还是用脚在这一块草坪上踩出脚印来。这个脚印并不完全是一只脚掌的脚印,而是有的用脚尖,有的却是用的脚后跟,踩出来的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圆圈。

  这些圆圈是张哈子从棺材头的位置一直往棺材尾端的位置踩去,每踩一步,就会念一声什么话。就这样,张哈子从头到尾,一直踩了七步。等到他最后一步落脚的时候,我才认识到他脚下那些圆圈构成的形状,正好是北斗七星的位置。而且还是一个倒北斗七星的位置。——他是从最后一颗星往前面踩出来圆圈的。

  踩完之后,张哈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去把那把篾刀拿过来,对我讲,哈挫挫,你会画王八不?

  听到张哈子这么叫我,我就晓得,张哈子并没有生我气。也是,他们这些牛逼到不行的人,心胸肯定都是宽阔的,何必跟我一个傻逼一般见识?

  于是我点头讲,画的不是很好看。

  张哈子把篾刀扔给我,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讲,到这里画个王八,越大越好。

  越大越好?难道不是越逼真越好吗?你们匠人不都是讲究一个形似和形式吗?

  我搞不懂张哈子的意思,也就只好拿起篾刀,用刀尖在地上开始画画。其实我并没有学过画画,但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王八肯定是见过的,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就在地方画了一个王八,但是画完之后我觉得实在是太难看了,画的是一个二维的,和小孩子画的不相上下。

  于是我用篾刀刀背把王八给刮掉,然后重新画了一个三维的——至少有了一点立体感,分得清楚哪里是背壳,哪里是四肢,哪里是脑袋和尾巴。

  等我画完之后,我看见张哈子从附近找了些芦苇的尾巴,把她们杂糅进一节细长的竹筒里面。然后用手整理了一下,把那一小撮芦苇粘提成一团,整个看上去,像是一根毛笔。难道张哈子要画符了?

  我还没看见过张哈子画符,正准备聚精会神偷师的时候,张哈子低头看了一眼我画的王八,讲,上次看到你画坐井观天,老子就晓得你个哈挫挫画画有天赋,果然喊你画王八是正确滴。画出来滴简直和你本人一模一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想着刚刚我责怪他是我不对,这一次就算是我让他了。要是再有下次,哼,我就——接着让,毕竟我打不过他。

  张哈子见我没回话,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篾刀,然后他右手执笔,左手提刀,一只脚站在我刚刚画的那个王八的脑壳上,另一只脚则是跷起,一副随时要踢出去的样子。我看的很清楚,他一旦踢出去,踢出去的方向正是北斗星第一枚的位置。

  然后张哈子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一样,一只脚站在原地,全身上下一动不动。之后我听到张哈子喃喃自语,话太长了,只是陆陆续续的记得一些,他讲,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衡……齐七政,斗为人君号令之王……出号施令,布政天中,临制四方。老子现在站到鳌头之上,是为独占鳌头;再则脚踢北斗,取意魁星踢斗,你们这些狗日滴敢不听老子滴话?!哈不给老子滚!!!

  张哈子讲完之后,我就看到他猛地一脚弹射踢出,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他的脚尖正在踢在北斗魁星上。

  这一脚之后,我感觉到好像整个山体都晃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在这之后,我看见棺材里面,凌绛的身体下面,爬出来一只只蜘蛛一样的东西——阴虫!

  这些阴虫一只接一只,不计其数!

  看到这里,我心头一颤,刚刚张哈子不让我去碰凌绛,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凌绛,也是为了保护我。试想,这么多阴虫,随便几只爬到我身上,我都会被随之而来的幻象吓死。想明白了这一点,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对张哈子讲一声抱歉,要不然我内心会愧疚死。

  张哈子一脚踢出之后,那些阴虫一阵惊慌,然后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朝着我画的那个王八爬去。只是在靠近王八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王八的嘴巴竟然张开,那些阴虫居然前仆后继的朝着王八的嘴巴里面爬进去,消失不见。

  这一异象,看得我目瞪口呆。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双手,心中激动不已,原来我画的王八可以这么牛逼?不对,不是王八,我画的是鳌!

  张哈子看到所有的阴虫全部被吃进去之后,又一脚踢出,就这样,前前后后一共九次,当最后一只阴虫从凌绛的脖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张哈子一篾刀扔出,刀尖不偏不倚的把那只阴虫扎成两半。

  就在那只阴虫被扎成两半的同时,凌绛的眼睛睁开,猛然坐起,吐出一口浊气,看了我和张哈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又重新倒下。

  我问张哈子,这是啷个回事?

  张哈子讲,虚脱老,回去养几天就好老。喂,她是你屋婆娘,你哈不抱出来?

  我赶紧把凌绛抱出来,然后背着准备下山。张哈子却讲,你先回去,老子哈有点事没搞完。

  我讲要不要我帮忙,他挥手讲,赶紧滚,莫影响老子发挥。

  于是我背着凌绛往前走了几步,在钻进芦苇荡的时候,转身对张哈子讲了一声,对不起。

  张哈子很有礼貌的回了我一个字,滚!

  第313章七星祈禳

  我不知道张哈子还有什么事要做,但是我知道我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好的做法就是马上下山。在我转身下山的时候,我看见,张哈子好像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提着篾刀往小草坪的另一边走了去。

  我背着凌绛回到村子以后,一路上陆陆续续的见到一些回家吃午饭的村民,他们看到我背着一个女人在小路上走,还以为是我领回来的媳妇,一路上全部都是他们的夸赞之词,说老洛家就是有福气,还能骗到大城市里的女娃娃来这山沟沟里。

  凌绛的穿着确实和村民们的穿扮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们才会认为凌绛是城里来的。还有人讲,城里滴女娃娃么子都好,就是吃不得苦,你看嘛,走一截山路,就走不动咯,哈要小阳娃儿背。

  马上就有人接口讲,你晓得个卵子,现在城里面滴人就欢喜这种女滴,往床铺上一甩,身上都能甩出水来……

  也有人讲,小阳滴身体就是好哈,背啷大个婆娘,都没脸红喘气。

  我被他们的话讲的有些心跳加速,于是赶紧背着凌绛往前面走,我倒是无所谓,从小在这种村子里长大,比这个黄的多的段子也不是没听过,只不过我担心凌绛万一醒来了会听见。

  我一口气小跑着到了家里以后,这才发现我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进院子的时候,我爸不在,只有厨房有声音传来。我爸应该是下地去了,我妈在做午饭。陈先生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面盯着我妈喂养的一群小鸡仔在看。他看见我背着凌绛进来,小跑着过来,看了凌绛一眼,然后皱着眉头问我,到哪里找到的?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我本想悄无声息的把凌绛放我房里去,没想到还是被我妈听见了。

  她出来原本是叫我准备吃午饭的,但是看到我背上的凌绛后,话都没说完,就问我这是哪家的姑娘?

  陈先生让我先进屋把凌绛放好,然后他从口袋里面取出红线,在凌绛的手腕脚腕都缠了几圈,然后还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最后在凌绛的肩膀、头顶、足底都放了一枚铜钱。弄完之后,陈先生对我讲,你屋里有好多煤油灯?

  我讲,应该有好几盏。

  他讲,最少给我找七盏来。

  我点头出去找煤油灯,屋里一共只有四盏,我只好出门去大伯家借。刚走出院门,迎头就撞上大伯和我爸,他们刚刚从地里回来。见到我后,最先开口说话的不是我爸,而是我大伯。

  大伯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听到他们讲,你带咯个城里滴女娃娃转来,好得很,好得很。没想到上次救随口和你一讲,你就真滴找咯个城里滴女娃娃,有出息。你爷爷晓得咯肯定要笑开花。

  听到大伯的话,我只是简单的笑笑,我晓得,现在我还是不要解释的比较好。于是我转移话题讲,大伯,借你屋三盏煤油灯,陈先生要用。

  大伯问都没问,答应了一声,就到屋里提灯去了。我和我爸站在门口等着。我爸问,是不是出么子事咯?

  我讲,没得么子事,啷个问这个?

  我爸叹息一声,看来一眼我爷爷老屋的方向,然后才讲,我最近总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心里头闷得很,但是又不晓得啷个回事。你们三个昨天晚上那个时候回来,肯定有急事。加上我以前瞌睡轻得很,你们回来,我居然都不晓得。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我爸念着念着,就自己往院子里面走了去。看着我爸的背影,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我爸见到我后没有说话,他是心有疑问,不好当着我大伯的面说。

  我爸背着手进屋以后,就去洗澡准备吃饭了。我知道他有很多不明白,但是他只是把这些疑问全部都埋进肚子里,一如他几十年来艺人承担着整个家庭的负担一样,即便是再苦再累,他也从来不说。

  从我大伯手里接过油灯以后,我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期间我妈问我要那么多油灯搞么子,我讲陈先生有用。我妈就没再多讲么子。其实我现在挺害怕见到我爸妈的,我害怕被他们问起关于我毕业的事情,我又不能开口骗他们,但如果我说了实话,我又怕伤他们的心。

  既然他们没问,能拖就尽量往后拖吧。

  我提着煤油灯进屋的时候,我看见陈先生正蹲在地上用毛笔画圈圈。每个圈都是红色的,还有一股子血腥味。看来他用的应该是朱砂。我记得上次陈先生给我脱阴鞋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

  陈先生见我进来之后,让我把煤油灯按照圈圈的位置放好。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圈圈,竟然又是一个北斗七星的样子。

  陈先生见我嘀咕,问我,你什么时候见过咯?

  我就一边摆灯一边把我刚刚在山上和张哈子经历的事情给陈先生大致说了一下。他听了之后讲,嗯,魁星点斗,不好学。匠术里头,有很多很好学形似,但是这个魁星点斗就是例外,七星滴位置不能乱,鳌头滴站位不能错,特别是跷起滴那只脚,更是关键。就算是学咯个形似,也很难踢出独占鳌头滴味道。这个魁星点斗,最重神韵,我估计除咯张哈子也没得几个人可以一脚踢走啷个多滴阴虫。

  我点点头,张哈子的厉害之处,确实不是一般人可能达到的。想到这里,我心里对张哈子的羡慕更加多了起来。要是我有他那个本事,也就不会让凌绛遭这份罪了。

  我问陈先生,现在是搞么子?

  陈先生讲,这个小娃娃现在是子母鬼煞,虽然被张哈子踢走咯子鬼,但身上哈有母煞,这一身煞气,难道你都没感觉到?

  我讲,没有啊,和平时一样啊。

  陈先生讲,蠢!你摸哈你滴后背。

  我摸了一下,干干的,没有什么异常啊。

  陈先生讲,你背到她一路走过来,啷个大滴太阳,你身上难道都不要出点儿汗?

  陈先生这么一讲,我顿时恍然大悟!的确,我这一路走过来,按理来说,背着一个人,早就应该满头大汗了,但是我身上一点汗都没有,原来是因为凌绛身上的母煞。而且等我到院子的时候,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应该也就是被冷到了。

  陈先生朝着我挥了挥手,让我站在一边,讲,这七星灯,我也只是学咯个半吊子水平,不晓得点得燃几盏。要是都能够点燃,这个女娃娃滴命肯定能保住咯。要不然,就只能看老天爷滴意思咯。

  我看着七盏油灯,想起当初凌绛用九枚铜钱锁住水碗筷子的时候讲到的那件事,于是问陈先生,祈禳法?

  陈先生听到这话一愣,讲,你晓得祈禳法?

  我讲,从历史书上看到过。

  陈先生点头讲,这个不是真正滴七星祈禳,也就是个形似。

  陈先生讲完之后,就站在最后一盏油灯那里,脚下踏了一个罡步,然后嘴里念念叨叨一阵,双手手指何在一起,结了一个很复杂的手印,最后用食指在他的眉心先点了一下,然后大喝一声,着!

  伸手指向他身前的那盏油灯,那盏煤油灯顿时就燃了起来,然后是第二盏接着燃,第三盏,第四盏——共点燃了四盏油灯。

  第五盏油灯将燃未燃的时候,陈先生就一头栽倒在地,脸色白的吓人。我赶紧跑过去扶陈先生,陈先生摆摆手讲,没得事,替人续命,本来就是犯忌,当初卧龙丞相都没搞赢老天爷,我一个孩匠就更不可能咯。

  我扶着陈先生坐下来,看了一眼煤油灯,第五盏终究没燃,第四盏看上去也快要熄掉了。我吓得赶紧学着陈先生之前的动作,朝着第一盏油灯伸手一点,喊一声,着!

  第一盏,第二盏…第五盏,第六盏,第七盏,一盏接一盏,灯火如白昼。

  第314章土家摆手

  在伸指一点之前,我根本没有报任何希望,顶多就算是有一丝丝的幻想。可是当我伸出手指点出去的时候,我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

  不仅仅是我,就连刚刚被我扶着坐下的陈先生,也是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眼前灯火明亮的七盏煤油灯,目瞪口呆。他指着这七盏煤油灯,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愣是没憋出半个字来。

  我知道陈先生为什么惊讶,他毕竟不像是张牧和张哈子见过我用挂印封金,所以他才会这么失态。要是他知道我当初用挂印封金解决了赵佳棠这件事,他还不要直接给吓得跪下?

  这七盏煤油灯燃起来之后,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凌绛,脸色好像变得有些红润起来,看上去不再是之前那么冷冰冰的样子。——以前的凌绛是气质高冷,所以给人的感觉是冷冰冰的,但是现在的凌绛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寒气,也就是煞气散发出来的,是切切实实的冷。

  陈先生或许也是被眼前的变化给弄得缓过神来,终于开口讲话,他问我,小娃娃,你是啷个办到滴?

  我摸了摸脑壳讲,我也不晓得,就是学到你滴样子,然后一指就指燃了。

  陈先生坐下,伸手一拍桌子讲,放屁,你以前肯定学过匠术,要不然老子活咯大半辈子都没学会,你啷个一指就好咯?我就讲嘛,你是洛朝廷滴孙子,啷个可能不会匠术。是不是你爷爷让你发过不准你用匠术之类滴誓。你不用否认,肯定就是这样。小娃娃,你隐藏滴很深啊。按现在流行滴讲法,那就是你这个农村人真会玩,我要会城里去。

  我被陈先生讲的有些哭笑不得,我讲,我是真的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会的。就那么随便一指,我都没想过煤油灯会燃。

  陈先生看到我这个样子,还是不确定,之后又反复问了我好几次,最终才将信将疑的暂且不再追问这个话题,而是自言自语的讲,难道点灯滴时候,不能想着要把灯点燃?

  讲完这话之后,他就坐在桌子旁边沉思了起来。看着陈先生的样子,我想起了以前中学时代的自己和同学们,每次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看来,匠术这门学问,也是需要攻克一个个难题的。对于一些高深的匠术,可能就是和当初我在高中时候遇到的那些压轴题一样,很多人不得其法,就一辈子都不会解。有的人就算是知道了方法,但总是算不出正确答案,也没什么用。唯有最小的那一部分人,才能够完美的解答出压轴题。而这一类人,就是我爷爷、张哈子这一类人。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我妈的声音,说是让我们出去吃饭。陈先生摆摆手,讲他不饿,让我自己去吃。我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我估计肯定是被我刚刚的那一手给震惊到了,以至于他都没有胃口吃饭了。我没多想,出门就吃饭去了。

  此时正是中午,太阳正毒,我妈把饭桌摆在了堂屋里,这样就晒不到太阳会凉快一些。

  吃饭的时候,我妈是靠着我的房间那边坐着的。席间,我妈问我,你是不是到屋里放老冰块,啷个那么冷?寒气就像是刮风一样,一股股钻出来。啷个冷,陈先生受得住不?

  我晓得我妈讲的是凌绛的煞气,但是我不能给我妈讲实话,只好讲,我之前背进来的那个女的,是我同学。大城市里来的,屋里以前都用空调,这边啷个热,她不习惯,所以放了些冰块。

  我解释的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我妈却是点点头,应该是相信了。果然,在他们的心里,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怀疑的。但是很快我妈就问我,小阳啊,不是当妈滴讲你,你讨个啷个娇贵滴女滴当老婆,以后我怕你受委屈。

  听到我妈的这话,我简直哭笑不得。我妈并不是怀疑这些寒气,而是着急凌绛太娇贵。想明白之后,我又觉得一阵内疚,还是因为毕业证的事情。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后,一顿午饭很快就吃完了。中午天气太热,村民们一般都不会去地里干活,否则肯定会晒中暑。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村民们都会选择小睡一下,算是补充体力,下午接着干活。

  这本来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我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贴着墙壁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饭刚吃完,都还没来得及下桌,我就看见我爸妈的眼睛同时闭上,然后我妈动作十分僵硬的去收拾碗筷,而我爸则是搬着饭桌往外面走。整个人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就好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样!

  趁着我爸妈都进了厨房,我赶紧进去喊陈先生。陈先生一开始还没弄清楚状况,但是等到他看见我爸妈那个状态之后,和我之前的表情一样,震惊。

  他问我,啷个回事?

  我讲,刚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两个眼睛就闭上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陈先生听完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很显然,他也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我爸妈眼睛闭上之后就会上床睡觉去了,可是他们两个从厨房出来以后,没有走进堂屋,而是往院门走去。我担心他们会出门,于是赶紧小跑过去挡在门口。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想要出去,而是沿着院墙在走圈。他们走的很慢,走了一段路之后,就会伸手出来,左右甩一下,方向左右不定,并且在往那边甩手的同时,还要伸出一直脚来,以脚后跟点地。

  我看了半天,都没看懂这是什么仪式——我潜意识认为这是一个仪式。也不知道对错。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院门传来一阵响动,我吓得赶紧把门抵紧,生怕我爸妈的这一幕被村民们看了去,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戳脊梁骨那么简单了。

  然后,张哈子那贱贱的声音就从门外传进来,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老子才出去一个上午,就把门给老子从里面反锁老?

  听到是张哈子的声音,我赶紧开门,但是门打开之后,我竟然没看到人!

  出现幻听了?我赶紧关门转身准备向陈先生求救,可是我刚转过身去,就看到张哈子提着篾刀站在我面前。

  我很是诧异的问,你是啷个进来的?张哈子没讲话,伸手指了指院门旁边的围墙。感情这家伙是自己爬墙过来的。

  张哈子到了之后,我放心不少,于是指着院子里的二老正准备对张哈子解释的时候,张哈子却直接打断我,伸手指着围墙讲,你趴到那边墙上看一哈。

  我不晓得张哈子是么子意思,但还是照做了。我刚爬上墙头,马上就松手,不敢再看。因为我看见,在隔壁院子里面,我大伯他们二老和我爸妈一样,也在闭着眼睛走圈圈,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出和我爸妈完全一样的动作。

  我问张哈子,为么子会这样?

  张哈子讲,你看到这些动作,难道你都没得很熟悉?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从我爷爷去世以后,我虽然见过了很多诡异的事情,但应该没有见过类似的动作啊。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啷个不蠢死起?哪个讲是你爷爷死老以后?你往前面想。

  我想了一阵,还是没想出来。

  张哈子一脸失望的表情讲,就你这个智商,我都不想认识你,简直是掉价。你现在只看到四个人分开搞这个动作,你把他们合在一起想,这是么子动作?

  我闭眼眼睛在脑海里想象那样的场景,一堆人围成一个圈,一边转圈,一边过一会儿甩一次手。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这个场景好像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想不起来是哪里。不过对于这个动作,我却是十分肯定——土家摆手舞!

  第315章鬼堂求鬼

  看到我爸妈的这个动作,我脑海里一些不曾用过的记忆不由自主的就跳了出来。摆手舞是土家族古老的传统舞蹈,主要流传在鄂、湘、渝交界的酉水河流域。摆手舞它分大摆手和小摆手两种。小摆手,土家语叫「sevbax(社巴)」,大摆手,土家语称为「yevtixhhex(叶梯黑)」。

  我之所以会对摆手舞有记忆,是因为在我读中学的时候,有一年我们学校举办了一届社巴节。而社巴,就是土家族对摆手舞的一种称呼。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学校举行过大大小小的庆典,但是我却独独对这个社巴节记忆深刻,原因就是我那从不出远门,或者说几乎不出村子的爸妈,在那一年,竟然不辞辛苦的去了我们学校参加了那届社巴节。

  也正是因为我父母的缘故,所以我还特地去查过相关的资料。只不过那个时候了解的不多,等到了大学,才陆陆续续的看过一些有关摆手舞的记录。不过我的专业并不是研究这个,因此也就是当做课外阅读看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记得。

  张哈子很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讲,你哈晓得摆手舞?

  我讲,以前到图书馆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张哈子这一次很肯定的点头讲,少看小说多看书,这个哈是没错滴。那你晓得跳摆手舞滴目的是么子不?

  我讲,书上写的是服务于祭祀、祈祷活动,祭祀对象除八部大神外,大部分祭土司王(古时候土家族苗族的一个独立政权,具体的可以百度)。

  张哈子讲,放你屋滴狗屁!摆手舞的确是用于祭祀,但不是跳给你所谓滴八部大神看滴,而是跳给鬼看滴!主要目的也不是你讲滴祈祷,而是祈禳!

  听到张哈子的话,我很是吃惊,这和我看到的记载完全不一样。但是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因为我晓得,我所能看到的,和他们匠人圈子里面的,肯定是不一样的。至于哪一个更加真实,我宁愿相信张哈子的解释。这不是对于张哈子的盲目相信,而是从他以前对历史的各种解释,让我不得不去相信他。

  张哈子看到我一脸懵逼滴样子,继续问我,你晓得摆手舞一般到那个地方跳不?

  我讲,书上写的是摆手舞一般都有专门的地方跳,而这个地方,就叫做摆手堂。我记得好像到我们县里不远,就有一个村子,里面现在都哈有摆手堂。

  张哈子点头讲,摆手堂,讲白老,就是鬼堂。他们到摆手堂前面跳摆手舞,就是跳给鬼看滴。

  我讲,不是又阴戏跳给鬼看迈,啷个哈有一个摆手舞?

  张哈子讲,阴戏是招鬼,摆手舞是求鬼。

  他晓得我听不懂,于是继续讲,阴戏是把阴人召集起来。但是摆手舞就不一样老,他们是为了求鬼。求什么呢?祈禳!也就是续命!

  我讲,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人人都来祈禳,哪有那么多命给他们?

  张哈子讲,不是给跳摆手舞滴人祈禳,而是给他们滴老大。

  我讲,还有这么好的事?那我们赶紧学一下,去给凌绛祈禳。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晓不晓得摆手舞祈禳滴条件是么子?讲得好听点儿是祈禳,讲得不好听就是拿自己滴命去给被祈禳滴那个人。一场摆手舞跳下来,跳舞滴要么累了个半死,要么很可能命都跳没老!所以你去看一哈,那些跳摆手舞滴,哪个不是年轻人?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况,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我讲,现在也还有跳摆手舞滴,难道都是为了祈禳?

  张哈子很是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讲,现在电视里面也有啷个多滴鬼片和道士先生,你讲,他们是不是真滴?

  张哈子的意思是,现在大多数能看到的摆手舞,都仅仅只是为了表演,而没有得到其中的精髓,也就不存在祈禳了。

  我问,那我爸妈现在是表演还是真的在祈禳?

  张哈子瞪了我一眼,干脆懒得回答。很显然,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明白,只不过我还抱有一丝幻想罢了。

  我刚准备问张哈子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到院子里的我爸妈刚好走完了三个圈然后一步接着一步的往屋子里面走去。我还特地趴到墙头看了一眼我大伯那边,也是这样。

  张哈子讲,不仅仅是你们屋,我下来滴时候,顺路看老好几屋人,他们都是这样。你也晓得法不责众这句话,这么多人都中招了,那个老不死滴肯定不敢乱来,所以你也莫担心,慢慢想办法。

  我晓得这是张哈子在安慰我,但是我现在除了听他的话,还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张哈子问我凌绛现在到哪里,我指了指屋子,他就走了过去。我和陈先生紧随其后。张哈子进屋之后,一看到地面上的那七盏煤油灯,当时就后退一步,然后问陈先生,讲,陈憨货,你师傅哈教你这个东西老?你居然哈会七星祈禳?

  陈先生很是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讲,如果我讲我只点燃前四盏,剩下滴都是这个小娃娃点燃滴,你信不信?

  张哈子看了我一眼,我正等着他夸我,讲出类似「从我当初到火车站看到你滴第一眼,我就晓得你不是池中物,果然,你现在已经牛逼到不行不行滴老」的话,但是我却等到的是,你讲是他点燃滴?你啷个不讲这个世界上没得阴人?

  好吧,我再一次被张哈子辱了一把,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张哈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仔细的盯着这七盏煤油灯看了一阵之后,讲,位置都哈可以,就是方向有点不大对。不过足够护到姓凌滴命老。

  陈先生听到这话,眼睛放光,讲,张哈子,你晓得七星祈禳滴真正布局?

  张哈子摇头讲,具体啷个布局我不晓得,不过你这七盏煤油灯的方向有点相冲,应该不是真的七星祈禳,最多算是一个形似。

  听到张哈子这话,我再次对张哈子刮目相看,他仅仅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布局只是形似。我想,张哈子就是属于那种一辈子都被人崇拜以及追赶的对象,想要超越他,实在是太难了。

  张哈子看了一眼凌绛,对陈先生讲,你应该晓得她是母煞老撒,那你应该晓得该啷个办老?

  陈先生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讲,东西都准备好咯,就等你过来一起动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空荡荡的桌面上已经多了许许多多的匠人用具。难怪陈先生之前没有去吃午饭,原来并不是他真的不饿,而是在准备这些东西。

  张哈子看了一眼,然后讲,少老一样,你去找一哈。

  陈先生讲,少咯么子?

  张哈子讲,这你都没发现,喊你陈憨货真滴没错。纸钱都没得,一会儿玩个屁?

  陈先生疑惑的讲,纸钱不是可有可无么,难道你也要?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我是怕你到时候顶不住。少放屁,赶紧去找。

  陈先生只好出门去了。我看见张哈子跟在他后面,把房门关好,然后贴在门上往外面看了好一阵,似乎是确定陈先生走远了之后,才转过身来一巴掌扇到我脑壳上,怒气冲冲的对我讲,你哈记得到我在张家村后山给你讲滴话不?我看到张哈子这么生气,一下子就没得了脾气,讲,你讲了啷个多,指滴是哪句?

  张哈子讲,你现在不仅招阴,更招匠人这句。

  我讲,我记得到。

  他讲,你记得到个卵!以后离陈憨货远点,更加不能让他晓得你以前用出国挂印封金滴事情,晓得不?

  我晓得这是张哈子为我好,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还是答应了。

  陈先生回来后,我才知道,处理凌绛的事情也要等到晚上,所以一整个下午,我们三个都守到屋子里——有凌绛在,算是有一个先天空调。

  我爸妈他们下午的时候照常起床起干农活,好像中午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一直到傍晚他们两个才回来,我们吃过晚饭后,刚收拾完,就有村民推开我家的院门进来,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而且,他们的眼睛,全部都是闭着的!

  第316章磨鹰闪翅

  他们进来以后,就立刻有人在我家的院子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摇曳,把空中的月光都给比了下去。他们很是自觉的围绕着篝火站成了一个圈,使得院墙上倒映着一个个村民的影子,随着火光的摆动而不断摆动,显得特别的诡异。而我爸妈还有大伯也在其中,低着头站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突然间,没有节拍,没有音乐,他们就那样几乎是同时开始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开始摆手跳舞。张哈子和陈先生看到这个之后,脸色同时变的很难看。陈先生讲,张哈子,他们这是要跳摆手舞给我们看。

  我看见张哈子点点头,眉头紧锁。我讲,快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啊。

  张哈子讲,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跳滴摆手舞是给哪个看滴。

  我讲,么子意思,我没懂。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中午滴时候我都才给你讲过,摆手舞要到摆手堂前面前跳。现在他们到你屋院子里面跳,你哈没想明白?

  我想了想,十分震惊滴讲,你滴意思是,我家就是摆手堂,也就是所谓的鬼堂?

  张哈子点头讲,你啷个不蠢死起?你只讲对老一点,最关键滴是,摆手舞是跳给么子看滴?

  我讲,你之前讲是跳给鬼看滴。目的是求鬼,也就是祈禳。

  讲到这里,我再次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张哈子,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当中,有一个是鬼!?

  张哈子还没讲话,陈先生就讲,不是三个,是四个!

  说话的时候,陈先生还伸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凌绛。

  看着陈先生的手指,我的一颗心整个沉了下来。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陈先生和张哈子不会是鬼,我更加不是,那么四人当中还能有谁?——凌绛!

  尽管事实就摆在我面前,但是我还是不信。凌绛怎么可能是阴人呢?她可是四川凌家的后人,她一身的匠术,要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可能变成阴人?不对,肯定是陈先生骗我的。我看向张哈子,想要听他的亲口确认。

  张哈子讲,陈憨货,你黑他搞么子,就他这死脑筋,万一没转过弯来,想不通一头撞死老,你付得起责?哈挫挫,你好好想一哈,难道我们这里就只有四个人?

  我讲,你么子意思?

  张哈子讲,给你个提示,子母鬼煞。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我们这间屋子里,从一开始就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因为在凌绛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子鬼!我问张哈子,你的意思是,外面那些人的摆手舞,都是跳给凌绛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看的?

  张哈子一脸鄙视的讲,难不成哈是跳给你肚子里面滴东西看滴?

  听到这里,我嘿嘿一笑,讲,只要不是跳给凌绛看的,跳给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张哈子听到我这话,一巴掌就扇到我后脑勺上,讲,不想死就滚出去和他们一起跳。老子和陈憨货要办正事。

  讲完之后,就一脚把我从屋子里面踢了出去。我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诡异场景,马上转身想要再进去。但是张哈子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我喊了好几声,张哈子都没回我,最后是陈先生开门对我讲,现在你屋就相当于摆手堂,那摆手堂里面滴人相当于么子?相当于鬼!你身上一身鬼气,张哈子这是为你好。少到这里放屁,赶紧去跳。

  果然又是形式!只要他们在我屋院子里跳摆手舞,那么我屋就成了摆手堂,那么摆手堂里面的所有人,也就都是阴人了!就算现在不是阴人,很快也就会因为形式的关系,彻底变成阴人。加上我又是一身鬼气,要变成阴人,我也是第一个。所以才会被张哈子赶出来。张哈子这货,永远都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我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诡异场景,我笑着问讲陈先生,跳摆手舞也是折寿,能不能站到门口看到起,但是不跳?

  陈先生冷笑了一声讲,你晓得这个社会最恨么子不?异类!你可以试哈子不跳,会有么子后果。你不要问我,因为老子也不晓得。

  听到陈先生这话,我吓得赶紧冲进人群里面,跟在我爸妈的后面,学着他们的动作,亦步亦趋。

  其实我很想看看张哈子他们接下来要用的手法,可惜的是,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摆手舞的动作不是很复杂,可以说是看一遍就能够学会。加上我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就学过,所以没怎么费力就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摆手舞有很多种动作,几乎都是模仿动物的动作,现在他们在跳的这个,名字就叫做「磨鹰闪翅」。磨鹰,是土家方言,指的是飞的很高的鹰,因为这类鹰一直在空中盘旋,像极了磨盘磨磨的样子,所以叫做磨鹰。

  在我们老家,磨鹰一旦闪翅,就肯定会有家禽被抓走。甚至还有老一辈为了吓唬小孩子,说磨鹰会把小孩给抓走,脚上的爪子可以抓破脑壳,然后飞到没人的地方,给慢慢的吃掉。小时候我看见天空中有磨鹰,基本上都不敢出门,只敢躲在屋檐下看着。

  跟着他们转了几圈之后,我对这些动作已经十分熟悉了,可即便如此,我竟然渐渐的感觉到开始跟不上他们的步子了。他们越跳越快,到了最后,简直就是一路小跑了。速度慢一点,我还能跟得上,这么一快起来,我就有些手脚不协调了。

  等过了几圈之后,我才又重新找到节奏感,越跳越顺,到了后来,我发现好像整个天地间都只有我们这一群跳摆手舞的人了。四周变得黑漆漆,只有院中的火光是唯一的面明亮。我突然你有一种感觉,感觉到我的动作都不再是我自己在支配,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的牵引着我去跳。以至于到了最后,我只要全身放松下来,慢慢的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吒音,吓得我赶紧睁开眼睛。入眼处,是刘桑祎那张惊艳的面庞。我看见她高举着手,看样子应该是如果我没醒,就准备一巴掌扇下来。

  刘桑祎见我醒来,问我,外面纸人都要来了,他们人呢?

  我讲,到屋里。

  刘桑祎讲,你知道这个摆手舞跳的是哪一处吗?

  我点头讲,磨鹰闪翅。

  她问,那你听过磨鹰闪翅的传说没?

  我讲,磨鹰抓小孩?

  刘桑祎讲,你既然都晓得,还不赶紧让他们都停下来?

  于是我把凌绛的情况大致给刘桑祎讲了一遍,刘桑祎听后,先是点点头,然后脸色剧变,讲,糟了,那两个蠢货弄错了。

  讲完之后,刘桑祎就拉着我朝着屋子里走去。但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房门竟然从里面拴住了。不管我怎么样拍门,里面都没有反应。于是我试着用肩膀撞了几下,门纹丝不动,倒是我的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痛。

  刘桑祎一把将我从前面拉到身后,然后转身一记漂亮的回旋踢,房门应声而倒——鞋匠滴本事,不仅仅是踢开棺材盖子,踢门也是一绝!

  我和刘桑祎进门之后,借着院子里的火光,看见张哈子和陈先生竟然一左一右,跪在床前!他们两个脑袋低垂,双手上举,神情无比的虔诚!

  而在他们身后的那七盏煤油灯,仅仅只有最后一盏,还冒着微弱的灯光……

  第317章我中招老

  我看见刘桑祎双手结了一个心火手印,朝着唯一的那盏煤油灯上一指,顿时煤油灯灯光就变亮了好几个度。随后,刘桑祎微微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煤油灯的灯芯处夹了一下,我正担心她把火光给夹灭了,却发现她的手指已经离开了灯芯,而且在她的指尖,竟然还有一星火焰在摇曳。

  刘桑祎夹着那星火焰,走到第二盏油灯面前,我以为她会去点燃第二盏油灯,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附身点燃油灯,而是将右手的那星火焰交到左手的手指间,然后伸开右手,五指叉开,用左手的那星火焰一一将右手的五个指尖点燃。

  直到最后,一共就有了六星火焰。我看见刘桑祎先将左手的那行火焰扔出,不偏不倚的恰好点燃了第二盏油灯,然后她右手手腕轻抖,五星火焰全部激射而出,剩余的五盏油灯,一个不落的全部被点亮。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我听见刘桑祎轻咦了一声,然后看着这七盏油灯,有些不敢置信。很快,我看见刘桑祎的眉头舒展,听到她轻念了一句,张哈子果然还是有点本事,居然可以点亮七盏油灯。要不是第一盏本命灯没熄,再加一个我都点不燃七盏灯。

  刘桑祎自言自语的讲完这话之后,就朝着张哈子他们走去,然后二话不说,照着陈先生就是一脚,陈先生当即就朝前摔了个狗吃屎。然后刘桑祎一提一带,就把张哈子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在张哈子的后脑勺上用一个很奇怪的手印轻轻一拍,张哈子嘴里吐出一口黑色的液体,呛咳了几声之后,人就醒了。

  于此同时,刘桑祎走到陈先生的身旁,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心,然后用足尖在他的后背心上点了好几下,当最后一下踩在陈先生背部中上段的时候,陈先生哇的一声,吐出来许多和张哈子之前一样的东西。

  张哈子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谁他妈打我?

  陈先生的第一句话却是,狗日滴,洛小阳,连你屋陈先生也敢打,看老子不抽死你!

  当他们看清楚是刘桑祎之后,顿时就转头看向其他的地方,一副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的样子。

  刘桑祎讲,张哈子,你也有搞错的时候?

  张哈子讲,老子对土家族滴摆手舞又不熟,陈憨货是地地道道滴土家人,他都不晓得,老子搞错老也很正常。

  我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一脸懵逼,我问,到底是啷个回事,哪里搞错了?

  刘桑祎讲,你刚刚不是讲你晓得磨鹰闪翅迈?磨鹰之所以闪翅,是因为饿了要捉食。磨鹰最喜欢滴是么子?小孩子!也就是讲,既然有磨鹰闪翅,那么附近就肯定有小孩子出现。

  讲完这话,他们三个就同时看向躺在床上的凌绛。说到这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张哈子之前认为出现摆手舞是给跳给凌绛肚子里的那个鬼看的,是为了给它续命。但是从他们跳的摆手舞来看,他们并不是在求它,而是准备抓它!任何东西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感觉到危险了,自然会拼命地往安全的地方跑。哪个地方最安全?凌绛的肚子里面!

  所以,原本张哈子以为村民们在跳摆手舞的时候,就是它被崇拜到飘飘然的时候,也就是最好抓它的时候,可是没想到完全错了。如此一来,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了,所以张哈子之前准备的那一套完全没用。不仅没用,还被那货给弄得中招了。

  我问张哈子,那个家伙有那么厉害?连你们两个都搞不过?

  张哈子讲,不是它厉害,是它背后滴那个老不死滴厉害。加上凌绛是你屋婆娘,有她滴身体护到起滴,想打不能打,想动不能动,老子就算是有手段,也使不出来。

  我讲,那现在啷个办?

  张哈子讲,你没看到现在有个老太婆到这里?凌绛滴身体老子是挨不得,但是她可以撒。这件事就交给她老。

  刘桑祎狠狠的瞪了张哈子一眼,然后讲,张哈子,好像刚刚是我救老你撒,你就是啷个对你滴救命恩人滴?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莫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你还是用你滴普通话,重庆话不适合你,真滴!越听越别扭!另外,不就是一个三尺神明印迈?你只要再晚来那么一丢丢,老子就已经破老它滴「低头望地鬼不同」。老子要你救老?

  我讲,你们少讲一句,外面都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去救。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你也看到老,不是老子不讲道理,是这个老太婆太不把人放到眼里老。

  刘桑祎讲,你有本事再喊一声老太婆,信不信我现在就走,不管她了?

  张哈子讲,有本事你走啊,你哈真滴以为没有你老子就办不成事老不成?

  陈先生讲,张哈子,再怎么讲,我师叔也是你长辈,你嘴巴上就积点德不行么?

  张哈子讲,放你妈滴屁,你个陈憨货,你有么子资格讲我?要不是你拖累老子,老子会被小鬼抓到?

  听到张哈子这话,我都觉得张哈子的话太过了,不管怎样,陈先生和刘桑祎在年龄上都要比张哈子大。张哈子讲出这话来,确实不地道。我讲,张哈子,你少讲几句,我们先出去。

  张哈子讲,最可恨滴就是你老,这个就是一个哈挫挫,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你自己讲讲,你活到这个世界上搞么子?老子要是你,早就上吊自杀老。

  陈先生听到这话,当时就怒了,一巴掌扇到张哈子的脑壳上,朝着张哈子吼了一声,张哈子,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咯?老子今天就是不要这命,也要和你理论理论!

  张哈子被打了一巴掌之后,我看见他摇了摇脑袋,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好一阵之后,他才拍了一下脑门儿讲,我刚刚中招老。

  我们听到这话,全部是大吃一惊。张哈子继续讲,我不晓得这具体是么子招数,不过我晓得它可以改变一个人滴脾气。

  我听到这话,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张哈子就算平日里再怎么不靠谱,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会出口伤人的人。

  张哈子问刘桑祎,你晓得有么子匠术是可以改变一个人滴脾气滴不?

  刘桑祎点了点头,讲,我以前听师傅讲过,髡匠一脉有这个本事,讲的是可以操纵皇帝滴脾气,要他杀谁就杀谁。不过好像这东西本身就折寿,加上在清朝滴时候就被乾隆屠尽了,所以很少有人晓得这东西。至于谁会这个匠术,就更加没人晓得了。

  张哈子当时就给自己一耳光,讲,我之前讲老一些不该讲滴话,你们三个莫放到心里去。

  讲完之后,张哈子就当先走出了房门。我也跟了上去,转身之后,我听到刘桑祎自言自语讲了一声,张破虏,果然是个真男人。

  出门以后,院子里面的人还在跳摆手舞,而且动作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快。而且,我看见院子围墙周围,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一拍脸色惨白的脑袋!正是那些纸人!它们又来了!

  张哈子对陈先生讲,陈憨货,你先去挡一哈那些纸人,我来解决这些人。

  陈先生点头走了出去,没有一点犹豫。

  我看着这些村民,问张哈子,现在该怎办?

  但是张哈子不仅没有回答我,而是盯着那些村民看,然后他反问我讲,你之前跳舞有么子感受?

  我把我经历的事情大致给他讲了一遍,一直到刘桑祎把我叫醒。

  张哈子听了之后,低着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对我讲,你屋水缸到哪里?

  我讲,到厨房,搞么子?

  张哈子讲,带我过去,老子刚刚骂人骂得有点口渴。

  我以为张哈子是真滴口渴,但是进了厨房之后,我才发现,张哈子并不是要喝水,而是到碗柜里取了一只碗,然后用灶锅的锅灰把碗滴外面全部涂黑。

  我问张哈子,这是搞么子?

  张哈子讲,取水灭火!

  第318章夜空匹练

  灭火?灭什么火?灭厨房里的火吗?灭火干什么?

  我脑海里一片疑问,但一个答案都不知道。张哈子讲,灭什么火?灭外面那大一堆篝火!

  我讲,张哈子,你莫开玩笑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让他们莫跳舞了。难道灭了火就可以了?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这次哈真滴被你才对老,只要灭老那一堆火,他们就不会再跳老。

  我惊讶的问,为么子?

  张哈子讲,你自己亲身体验过老,都哈不晓得?

  我问,晓得么子?

  张哈子讲,你哈记得到我住院滴时候,你到我病房外头替我守门滴那一次不?

  我点头讲,我晓得。那次是张牧钻到我影子里面,然后控制……你的意思是讲,院子里面的村民都是被影子给控制了?

  张哈子讲,看来你哈不是太蠢,不过主要原因哈是因为跟到我这个天才久老,所以才变聪明老。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影子给控制了?

  张哈子讲,你自己跑出去看一哈,到底是影子先动,哈是他们身体先动。

  听了张哈子的话,我赶紧来到厨房门口,伸着脑袋往外面看了去。我看着那些人在院墙上投下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不断的摇曳。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哈子说了之后有了心理暗示,所以当我对比影子和身体的动作之后,确确实实就如张哈子讲的那样,是影子先动。

  但是这样的先后差距,应该不会超过一秒。陈先生和刘桑祎都是见过这个篝火摆手舞的,但是他们之前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唯独张哈子发现了。可见张哈子能够成为带头人,并不是浪得虚名的。像他这样的人,做错了事还能够主动的承认错误,确实已经很少见了。难怪刘桑祎都夸赞他是真男人。

  等我转身回到厨房的时候,我看见张哈子拿着那个被锅灰涂满的水碗在喝水。他见我回来,对我讲,你也喝一口,嘴巴莫挨到碗边上滴锅灰,要不然就不灵老。

  我讲,这是么子讲究?

  张哈子讲,那个老不死滴和我爷爷滴三魂待到一起滴时间太久,对我们张家滴匠术可以讲是了如指掌。要是我用以前滴匠术去灭火,他肯定都是晓得滴。所以只能用其他滴方法。你晓得锅灰滴作用不?

  我点点头,表示晓得。当初陈先生为了救村尾狗蛋的时候用过,不仅用锅灰将他的身体全部涂黑了,还让他钻进灶里面躲起来。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脏东西找到狗蛋。

  张哈子讲,看来陈憨货哈是晓得一些东西滴,就是人太蠢老,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水平。

  我接过碗的时候,张哈子讲,用指腹挨碗,不要沾到你指甲盖。这些锅灰都是木柴烧铁锅烧出来滴,有青木真金两气,一般滴脏东西都是看不到滴。就算是看到老,也不敢近身。

  他讲话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一口水进去,但是等我再看水面的时候,我发现碗里面的水竟然还是满沿的,一滴不少!还没等我惊讶出声,张哈子就接到讲,你和我都喝老水,加上碗里面滴水,一共就是三碗水,到时候那个老不死滴就算要找,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老。

  我听他这话,总有一种被他坑了的感觉。我讲,意思就是讲,我现在也是一个碗?

  张哈子讲,啷个老?有意见?——有意见也给老子忍到起!

  讲完之后,张哈子就来到外面滴院子,走到堂屋滴正中央坐到起。我看了一眼我的屋子,里面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我摇了摇头,还是先做好这一只碗吧。

  我一屁股坐在张哈子的旁边,正准备看一看张哈子是啷个布局滴,却看见张哈子指着对面院门,他对我讲,你端着这个碗,坐到对面去。没喊你动,你就端着碗莫动,千万莫把水搞洒老。到时候我一喊你倒水,你就往地下倒。懂老没?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端着水走到对面,水碗的水装得很满,我走路的时候就不得不用眼睛盯着碗口,生怕里面的水洒出来。这么走着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无意间瞄到了墙上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在墙边站着一群人,他们贴着墙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看。可是等我停下来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个村民映在墙上的黑影,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想,这可能就是张哈子口中那些控制村民的阴人。难怪那些纸人只是趴在墙头看着,而没有跳下来。毕竟今天的墙头没有被陈先生和张哈子他们布置红线。它们没跳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墙里面都站满了阴人,纸人根本就没有下脚的余地。

  知道了这些阴人的存在,我赶紧回过头来,盯着水碗继续往前走。有些东西叫做非礼勿视,盯着看久了,我怕它们会误会我对它们有兴趣,到时候把我给抓了去,麻烦就大了。

  被人注视的感觉是很不好的,我又不是什么明星,没有走红毯的癖好,更不喜欢被人注视,注视的久了,反而很紧张。如此一来,我的双手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使得水面都惊起了阵阵涟漪。好在院子并不是很大,坚持一会儿就到了门口后面。

  我慢悠悠的坐下,保持水碗平衡,然后端着碗一动不动。我刚坐下,就听到身后有人敲门,声音短暂而急促,一声接一声。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些纸人在敲门。可是,外面的陈先生呢?他不是在外面顶着的吗?怎么还让这些纸人靠近了院门?

  我不知道这门能够撑多久,万一这些纸人冲进来,我是不是会被它们给踩死?我是想跑,但是张哈子那边还没发来信号,我根本就不能跑。

  院子中间有一堆篝火,我看不见对面的张哈子,只能是竖起耳朵来听。等了好一阵,就在我都快要怀疑张哈子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我的耳边清晰的听到一声,倒水!

  我赶紧倾斜水碗,碗里面的水瞬间倒出。但是叫我目瞪口呆的是,那水流倒到半空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不见了。然后,我就听见天空中一声巨响,似乎是夜空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银色的匹练从天而降,朝着院中的那堆篝火砸了下去。

  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水碗里的水杯我倒了下去,但时间过去了好几十秒,水碗里的水依旧没有减少分毫!这,这也太神奇了!张哈子是怎么做到的?

  而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我的双脚突然一阵疼痛,痛得我全身都要剧烈的颤抖起来。我觉得我的双手已经快要拿不住水碗了。可要是这个时候水碗砸在地上了,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我咬着牙拼命的忍着,但似乎效果并不是很明显,相反的,我的眉心处也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那种痛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一把尖刀要刺进去一样!整个脑袋感觉都要炸开了。

  我已经开始觉得我的意识都要模糊了,我眼前的那些还在跳舞的村民一个个变得竟然是那般的扭曲恐怖,他们在不断的变换着身形和模样,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境当中,可是眉心处和脚上的疼痛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铃声。这一声过后,眼前的那些恐怖场景瞬间消失,脚上和眉心的痛苦也不见踪影。是镇魂铃又救了我一命么?

  我看向院中,那堆篝火被半空中落下来的那道匹练这么一冲,已经彻底的熄灭,还有阵阵白烟在袅袅升起。我看见坐在对面的张哈上跪在地上,在拼命的喘息。水碗里的水刹那被倒了个精光,但是我面前的地面,依然是干燥的。

  我拿着碗绕过人群,一路跑到张哈子的面前,问他怎么了?

  张哈子摆摆手喘着粗气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那个老不死滴就到这些人里头!

  第319章以命换命

  听到张哈子的话,我赶紧转过身来,面向着院子中央的那些村民,警惕的盯着每一个人。

  按照张哈子的推测,院子中央的篝火熄灭了以后,这些村民就应该不再跳摆手舞了,可是他们现在依旧在转圈,但是速度慢下来很多。而且也不再是跳摆手舞,仅仅就是在原地转圈。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我爸开始看起,一直到我爸结束,每一个人都是我认识的村民,并没有出现陌生的面孔。那个老不死的怎么可能混在人群当中呢?

  但是我看见张哈子盯着圈子中的人群,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也没有看走眼。

  我头也不回的问张哈子,现在怎么办?

  张哈子讲,刚刚那个老不死滴要对你出手,被老子拦下来老。老子现在不好受,它肯定也有点老火。不过它滴身体没来,要不然你我早就死老。你看哈子,里面哪个人和平时不大一样。

  张哈子的意思可能就是以前我遇到过的鬼上身,当初王二狗被陈泥匠上过身。于是我看了一下,然后讲,他们都和平时不大一样。

  张哈子讲,哪里不一样?

  我讲,平时他们走路眼睛都是睁开着的。

  讲完这话之后,我就被张哈子一脚踢到屁股上,往前面蹿了好几步才停下。

  我很是委屈的讲,除了这个,我确实不晓得他们和平时哪里不一样。我又不是经常到村子里面待,能够认得全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哈子点了点头,然后讲,本来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搞掉它一个魂,不过现在最主要滴是对付那些纸人和里面滴子母鬼煞。没得办法老,只能把他们都赶回去老。你哈记得到鸣金收兵不?

  我点点头,表示还记得。

  张哈子低着头想了一会,没有下文。我知道张哈子的顾虑,如果一旦用了鸣金收兵,那么那个老不死的魂也可以浑水摸鱼出去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不晓得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但是权衡利弊之后,张哈子还是决定了放弃这次机会。

  张哈子从腰上抽出篾刀给我,讲,敲镇魂铃,把他们都赶回去。

  张哈子坐在地上,眯着眼睛,不晓得是睁开着还是闭着。

  我回想了一下鸣金收兵的念词和动作,然后就开始敲击起来。当我念完第一句敲响的时候,我看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住了。不仅仅是他们,就连趴在墙头的那些纸人,也都好像是退了回去。我心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力了,只是敲一下就有这么明显的威力?

  我转身看了一眼张哈子,看见他好像并不是很意外,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既然他都没有什么意见,我就继续鸣金收兵下去。

  随着念词越来越多,我看见那些村民一个个竟然真的打开院门,依次朝着院子外面走去。而我爸妈,则是从我身边经过,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通过院门我看见外面的那些纸人,好像也在转身往回走。当我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张哈子伸手就将我手里的篾刀抢了过去,然后站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在这时,陈先生拿着铜烟枪一头雾水的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哈子,然后问张哈子,你刚刚用滴是鸣金收兵?我们孩匠一脉滴匠术你也会?

  看到这里,我这才明白过来,张哈子把篾刀抢过去的原因是为了假装刚刚的鸣金收兵是他施展出来的。说白了,还是不想让陈先生晓得我会一些简单的匠术——虽然效果有时候并不是很靠谱。

  张哈子讲,你晓不晓得你们孩匠一脉有个喊过陈有礼滴,他教我滴。

  陈先生问,陈有礼师伯?你啷个认得到他?

  张哈子讲,老子这么帅,哪个认不到?少放屁,鸣金收兵撑不到好久,那些纸人哈会再回来。哈挫挫,你进去看看凌绛啷个样老,我和陈憨货到外头当门神去。

  讲完之后,张哈子提着篾刀就当先走出去了。我看着张哈子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心酸。他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却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换做是我,我有那个能力做到张哈子那么好么?哪怕是一半,我能做到么?

  我摇了摇头,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

  我先是敲了敲房门,对里面说了一声我要进去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我这才推门进去。房门并没有拴上,屋里面的七盏煤油灯把整个房间照的很是明亮。凌绛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面色比之前要好看很多。

  刘桑祎坐在桌子一旁,脸上满是疲惫,不知道是不是煤油灯太多,所以她的鼻尖甚至还挂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在煤油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艳丽。见我进来之后,她微微侧着脑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或许是男人的本性,我不自觉的拿她和躺在床上的凌绛作比较,一个是冰山冷艳,一个则是从骨子里都透露着媚气。有时候甚至是不说话,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意。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陈先生的师叔,我一定会把她当成是狐狸精。

  为了打破这样的沉默,我问刘桑祎,情况怎么样了?

  她叹息一声讲,这女娃娃也是命苦,之前身上就有鬼胎是不是?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内疚。

  刘桑祎继续讲,原本那个鬼胎就没有除干净,不晓得他们四川凌家是几个意思,把那个脏东西放到她肚子里面,不出事才怪。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第二点,她身上的子母鬼煞,本来被张哈子用魁星点斗的手法已经踢大半煞气,但是她身上有鬼胎,煞气没除全,子母鬼煞将破未破,又来了一波磨鹰闪翅的摆手舞,子鬼反噬,她还能活着,简直都是奇迹!

  讲完之后,刘桑祎又摇了摇头,接着讲,不对,也不能说是奇迹,主要是还是张哈子。说到这里,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待会儿好好感谢一下张哈子,要不是他之前把七盏煤油灯都点燃了,这个女娃娃早就死了。不过说到底,还是她命苦,一劫接着一劫,我活了这么久,都觉得她命苦。更何况,她还是为了……总之,你以后要是负了她,我刘桑祎第一个弄死你!

  我点点头,并没有向她解释那七盏煤油灯其实是我点燃的。——等一下,你刚刚说她为了……是为了什么?

  但是不管我怎么追问,刘桑祎都绝口不提那事,就好像没说过一样。

  我看着床上的凌绛,神情安详,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我不知道刘桑祎口中的那件事到底指什么,也不知道凌绛还有哪些事情在瞒着我。但是我知道,她确确实实太辛苦,以至于显得我更加的无能,更加的痛苦。

  于是我问刘桑祎,现在怎么办?

  刘桑祎讲,等着吧,我该做的都做了,只有这个水平,能不能醒,就看她的造化了。

  过了一会儿,刘桑祎对我讲,其实,我知道我们鞋匠有一种匠术,可以救她。

  我激动的问,什么匠术?

  刘桑祎一字一句的讲,以命换命!

  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我的命不值钱,用我的命换。

  刘桑祎听了这话,眼神灼灼的看着我,那眼神,媚意十足,吓得我都出了一身汗。

  等一下,这房间里不大对劲!

  之前陈先生不是说杀气冰寒刺骨吗?为什么现在屋子里会这么闷热?而且这肯定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刘桑祎鼻尖上的细密汗珠就可以证明。既然房间里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那是不是也就是说,凌绛体内的煞气消失了?

  刘桑祎听了我的话后笑着讲,张哈子一直骂你哈挫挫,看起来你也并不蠢嘛。凌丫头,别装了,他看出来了。

  第320章金牌匠台

  刘桑祎这话刚说完,我就看见凌绛坐了起来,双手抱在膝上,静静的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

  凌绛醒过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之前刘桑祎不是说凌绛已经很危险了吗?能不能醒来也只是看她的造化了吗?为什么现在凌绛突然就清醒过来了?——肯定是刘桑祎联合凌绛一起演了一出戏,把我给骗了!

  我兴奋的起身小跑到床边,看着凌绛,发现她也正翘着脑袋看着我,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憋了半天,最后只是问了一句,你好些了吗?

  凌绛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又恢复了那一副高冷的样子。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只好结结巴巴的讲,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那个,你饿吗?我去给你煮面条。

  这话说完,我没得到理解的回答,反而是看见凌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我知道她这是在忍着没笑。但刘桑祎就没那么隐晦了,直接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对我讲,小娃娃,你真的是太搞笑了。你不会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好坐回椅子上,转移话题问刘桑祎,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刚刚骗我干什么?

  刘桑祎讲,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有几分洛朝廷的影子。

  我讲,骗我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刘桑祎讲,你很像你爷爷,当年你爷爷为了你奶奶……算了,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了。

  不知道为何,我在刘桑祎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丝丝的哀伤。我想,他们老一辈之间,肯定发生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感瓜葛。只不过唯一还「活着」的当事人不愿意说出来,我也不好多问。

  但是我还是很八卦的算了一下时间,刘桑祎今年是九十二岁,我爷爷如果还活着,也不到九十岁,这么算下来我爷爷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如果他们两人当年真的谈过恋爱,也就是现在很流行的「姐弟恋」咯?我在心里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偷笑,没想到当年的他们,也兴这种玩法,还挺时尚!

  短暂的沉默后,刘桑祎叹息一声讲,还是吴芝煐有手段,洛朝廷那么不服管的一个人,都能被你奶奶治得服服帖帖的。现在看来,你又要被凌丫头治得服服帖帖。你们洛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怕老婆?

  为了让刘桑祎多讲一些我爷爷奶奶之间的事,我只好拿出《叶问》里面的一句话来回答她,世界上没得怕老婆的人,只有尊重老婆的人。

  刘桑祎显然不相信这话,直接爆了粗口,放屁!怕老婆还讲的这么冠冕堂皇。

  骂完之后,她就笑了起来。那一笑,笑的花枝招展,特别是胸前的那一对,上下抖动的弧度,吓得我赶紧把视线转向其它地方。

  就在这时,我听到门外张哈子的声音传进来,他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姓刘的,你要是再不出来帮忙,你现在笑,老子一会儿让你哭!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光顾着高兴了,竟然忘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纸人没处理。刘桑祎听到张哈子的话,直接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朝着外面走了去。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张哈子的叫骂声传进来,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哥老太婆,老子喊你打纸人,你踢我屁股搞么子卵?老子给你讲,你莫趁机占老子便宜!

  应该是有了刘桑祎的加入后,三人联手对付起来没那么吃力,所以张哈子才有力气骂骂咧咧。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凌绛突然问我,外面怎么了?

  于是我把纸人送遗像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凌绛听后点点头讲,十二金牌风波亭,是髡匠的手段。

  髡匠?就是那个在学校里要吃我头发的那个髡匠?他们是同一个人么?

  凌绛点头说,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是不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太平悬棺里面的那位,以前就是一位髡匠。

  听到这里,我终于把前后的事情给关联上了。我就说在学校的时候,我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被人给盯上了,而且还是一位不常现世的髡匠。我又不是男主角,哪有那么「好」的运气给我碰到这些人?虽然凌绛不确定,但是我还是相信,在学校里碰到的那位髡匠,和太平悬棺里的就是同一个家伙!

  我问凌绛,难道这个匠术就只能被动挨打?

  凌绛摇头讲,天下的匠术,都是有立有破。不存在只能守不能破的匠术。而破这个匠术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这个支撑这个匠术的匠台。

  我听得有些似懂非懂,我问,什么是匠台?

  凌绛说,你还记得我们去张家村的时候,在高速路上看到的那个镜界的布置吗?

  我点点头表示还记得。

  凌绛说,那种布置就是匠台。每一个匠术,都有自己相应的匠台。鞋匠一脉的十三太保落子定是十三枚铜钱,扎匠一脉的九婴朝殿定乾坤是九个小人儿石刻,我们凌家的十七莲花观音台是十七朵莲花,他们髡匠一脉的十二金牌风波亭,用的则是十二面金牌布置起来的。至于它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听了凌绛的解释,我明白一些。所以张哈子使用扎鬼刀的时候,布置的水碗筷子和红线小篾刀,应该就是扎鬼刀的匠台了。只不过这十二金牌风波亭的匠术匠台是不是也太壕了些?用十二面金牌做匠台,难道它就不怕被人捡了去?我想,应该也只是个形似,应该不会是真的金子吧?

  可是凌绛却是摇摇头说,是真金。如果不是用真金,一旦有厉害的匠人用火一烧,匠台就会被烧没了。只有用真金布置匠台,那就无所谓了,毕竟真金不怕火来炼。

  当年的太平悬棺的布局不就是真金位么?现在又碰到这样一个局面。难怪昨天张哈子和陈先生那么用火烧,都没起作用,反而引来了成片成片的纸人。

  想到这里,我也就明白白天在山上的时候,为什么张哈子要我先带着凌绛回来。他说他还有事要去办,应该就是继续去找那个匠台去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找到,否则也就不会有晚上的这一幕了。

  我讲,既然是破这个匠术的关键点,那么那个老不死的肯定藏得很好,加上我们村子周围这么多山,要想找到它,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就在我犯愁的时候,凌绛却是十分肯定的点头讲,我知道在哪里。

  我瞪大着眼睛,对凌绛的话有些不敢置信。我问,你确定?

  凌绛再次点头,但是没说话。

  我有些担心,于是追问了一句,会不会很危险?

  凌绛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拿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盯着我看,然后问了我一句,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没想到这种话居然会从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神的口中说出,一时之间,我差点都想要扇自己一耳光,以确定我是不是在做梦。于是我很肯定的点点头,讲,是。

  凌绛点点头,再次沉默。

  我看见凌绛的这个反应,有些不知所措,按照小说电视里面演的场景,不是女主应该被感动的哭泣着的扑进男主的怀里,应该还要边哭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你是关心我的——操蛋的电视剧,操蛋的小说!误人子弟啊!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脚踹开,七盏煤油灯同时熄灭……本站地址:[呦呦看书]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说无弹窗广告免费阅读。全网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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