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师娘_战死的相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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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师娘

  青柳知道生孩子的痛,她两个孩子因是双胞胎,个头比一般孩子小,都让她疼了大半夜,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更不要说嫣然是难产,疼了一天一夜,她对那孩子心里有芥蒂,也是难免的了。

  但是说到底,她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母子,这样冷冷淡淡地处着,也不是办法。

  青柳看着嫣然,心里有些担忧。

  如今这世上,与嫣然关系最亲近的,只剩丈夫和儿子,偏偏这两个人与她关系都不好,难怪她会思虑过重,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子。

  只是这心结,也得慢慢解才行。

  没多久虎头又提着早点回来,青柳在一旁劝着,嫣然好歹吃了小半。

  她本是大家小姐,吃东西跟小鸡啄米一样,胃口小,这段日子又没吃好,现在能吃下这么多,已经算不容易了。

  这时,奶娘才抱着孩子从对面屋里出来。

  虎头上前接过孩子,让奶娘去洗漱。

  青柳探头去看,这孩子虽出生不到两个月,可是面上的褶子已经长开了,个头也比一般孩子大些,圆头圆脑的,又长了两扇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很是可爱。

  她喜爱道:“师弟,孩子取名了吗?”

  虎头道:“还没,我就叫他小虎,等过段时间上山,再请师父取一个吧。”

  青柳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当爹的叫虎头,儿子就叫小虎,这也太偷懒了些。

  她又去问嫣然:“我记得你从前读过好多书呢,要不要给孩子取个名?”

  小虎被他爹抱在手里,握着小拳头睡得安稳,白白胖胖的模样,跟仙童一样招人喜爱。

  嫣然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摇摇头,道:“还是让他师公给他取吧。”

  青柳也不坚持,又道:“师弟,你把孩子放在榻上,先去吃饭吧。”

  虎头看了嫣然一眼,小心将儿子放下。

  嫣然赶紧往里挪了挪,努力不让自己碰到那小身子,她心里恐怕也说不清,是不想碰他,还是不敢碰他。

  青柳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这么大个人,还怕自己的孩子?”

  她一手抱着宁宁,空出一只手帮小虎整理好毯子。

  宁宁见到这个比他还小的娃娃,惊得瞪大了眼。

  安安更是在玉儿怀里扭着身子,要去抓小虎。

  青柳回头轻轻拍了拍他的屁屁,道:“小捣蛋鬼,安静点,不要把弟弟吵醒了。”

  话没说完呢,就见小虎踢了踢小胖腿,醒了。

  他睁着眼,不哭也不闹,就安安静静地眨巴着大眼睛。

  青柳一看心就软了,赞道:“你看这孩子,眼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以后肯定是个美男子,不知道迷倒多少女孩儿呢。”

  王嫣然坐得远远地看他,没说话。

  青柳把宁宁放在榻子上,让他自己坐着,又俯身去抱小虎,小心地在手里轻轻掂了掂,笑道:“比我这两个乖多了,他们俩睡醒来,眼睛都没睁开呢,就哭得翻天了,哪里会这样文静。”

  宁宁突然啊了一声,捏着小拳头扬了扬手,好像是在气愤他娘抱了别人不抱他。

  青柳自然知道自己儿子还小,不可能真的有这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小气包,生气啦?要不你让姨姨抱你?”

  嫣然忙道:“我不会,别把他弄疼了。”

  青柳道:“他皮厚着呢,放心吧,你看就像我这样,一手托着臀部,一手扶背,把他抱起来就行了。”

  王嫣然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抱住宁宁肉肉的小身子,将他抱来自己腿上坐着。

  宁宁含着拇指,睁着大眼睛看她,嘴角挂下一串晶亮的口水。

  青柳乐道:“臭小子,是不是见你姨姨长得漂亮,馋得流口水了?”

  见他没闹没哭,王嫣然松了口气,听见青柳的话,也轻声笑了笑,拿出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干净。

  青柳道:“擦了也没用,他们两个最近在长牙,看见什么咬什么,经常整个胸前都是口水,一天要换几套衣服。还是小时候好,就像小虎这样,每天吃了就睡,也不闹着要人和他玩。”

  她说了点安安宁宁小时候的趣事,在其中不动声色地插入一些养孩子该注意的细节,王嫣然不知不觉听了许多。

  青柳说了一会儿,突然道:“我那小子太重了,当心压疼了你,咱们换一下。”

  说着不等王嫣然说话,就小心地把小虎放在她腿上,同时将宁宁抱走。

  王嫣然都没反应过来,腿上的娃娃已经变成了她自己儿子。

  小小的身子乖乖巧巧躺着,温热的感觉透过薄毯传到她腿上,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她双手僵在空中,轻微地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不知是要抱住他,还是要将他放下。

  青柳拉过她的手护在小虎背后,道:“小孩子骨头软,你不护着,他就要摔了。”

  王嫣然轻轻颤了一下,到底没将手拿开。

  青柳见状,心里也松了一些,好歹她不讨厌自己的孩子。

  没多久,安安和宁宁有些坐不住了,小身子扭来扭去的。

  青柳便道:“时间不早了,这两个小子耐不住,我先带他们回去,改日再来看你。我们要在山上住一阵子,你跟师弟要是也搬上去,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嫣然有些不舍,“我送送姐姐。”

  青柳忙道:“不必了,你和孩子都别吹风,我自己走就是了。你要好好调养身子,我还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呢。”

  嫣然点点头:“好,都听姐姐的。”

  虎头送青柳等人到院门外,青柳迟疑了一下,道:“师弟,有几句话,嫂子想和你说一说,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别见怪。”

  虎头道:“嫂子请说。”

  青柳便道:“我知道嫣然性子有些高傲,可她从前是个大家小姐,样貌好才情高,心高气傲些也正常。如今她跟你结了夫妻,你们两人又生了孩子,是美满的一家子。

  一家人过日子,总有些磨磨碰碰,就比如我和你师兄,还三天两口闹别扭呢。生气吵嘴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个人要让一步,不然两个人如公鸡般斗起来,那小事就要吵成大事了。

  嫣然命苦,没娘家,她现在喊我一声姐姐,我就腆着脸摆出娘家人的谱和你说一说。她年纪小,有些事想不开,咱们毕竟年纪比她大些,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她为了生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头,能让就让一点。”

  虎头点了点头。

  青柳又道:“你别看嫣然有时候面上冷,她心里软着呢。平时你多抱着小虎陪陪她,跟她说说话,不然她一个人闷在屋里,就容易胡思乱想,到时候身体更加好不了。”

  虎头道:“好,多谢嫂子。”

  青柳笑道:“你别嫌我多嘴就好,不必送了,小师弟在呢,你快进去吧。”

  从虎头小院里出来,日头已经升得挺高了,街上的小贩都收了摊,而一些饭馆小酒楼则正准备开门。

  安安忽然蹬了蹬腿,哇哇大哭起来。

  玉儿赶紧抱着他摇了摇,却一点用处也没用,他反倒哭得更凶。

  青柳和她换了手,将宁宁给她,把安安接过来。

  许是回到熟悉的怀抱,安安哭声终于低了一些,一颗小脑袋在他娘怀里钻来钻去,小嘴圆撅,原来是饿了。

  青柳忙抱着他轻声安抚。

  早上给两个孩子喂了奶,又吃了些米糊,现在半上午过去,这两个小子又好动,肚子也该空了。

  她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小面摊上的锅炉正冒着白雾,道:“咱们去吃面吧。”

  窦寻忙提醒:“嫂子,那是师娘的摊子。”

  青柳笑道:“你既然怕师父训你,就别喊人家师娘了,让别人呢听见,对她名声也不好,直接叫老板娘就是。我们只是去吃碗面,又不做别的,怕什么。”

  窦寻劝她不动,只得低头跟在她后面,怕被那老板娘认出来。

  此时不早不晚,没遇上饭点,摊子上只有他们几个人。

  坐定后,青柳先是问老板娘要了两碗阳春面,又问窦寻和玉儿:“你们要吃什么面?”

  两人都摇摇头。

  青柳便掏了一块银子给窦寻,道:“小师弟,这里你比较熟悉,不如去买点小食回来,我们一起尝一尝?”

  窦寻忙跳起来,不去接那银子,“我有钱,嫂子你等一等。”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青柳笑了笑,这小师弟年纪虽小,也爱面子哩。

  老板娘在大锅后问:“客人吃不吃葱?”

  青柳道:“不必了,素面就行,请将味道调得淡一些,我喂给孩子吃。”

  “好。”

  老板娘应了一声,青柳听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便忍不住又去看她。

  只见她穿一身普普通通的素布棉裙,腰间围着一块藏蓝色围布,一头长发柔顺地挽在脑后,仅用两根木簪子固定,白净的脸上不沾脂粉。

  按理,这该是妇人们最常见的打扮,可在她身上,却偏偏让人觉出几分不同的韵味来。

  水还没开,面也未熟,安安却有些等不得了,哭声又高了起来,连宁宁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喊叫。

  青柳给安安钻得困窘不已,玉儿抱着闹起来的宁宁,也有点吃不消。

  老板娘见状,从碗柜里取出一个瓷碗端过来,道:“孩子最受不得饿,这是我做来自己吃的羊乳糕,妹子若不介意,先给两个孩子垫垫肚子吧。”

  青柳迟疑道:“给他们吃了,您不就没了?”

  老板娘笑道:“我那还有呢,快拿去吧。”

  青柳给两个孩子哭得心疼,早就后悔之前出门没易克化的吃食了,眼下也顾不得再客气,感激道:“那就多谢了。”

  羊乳糕奶味足,细细白白如凝脂,又软糯香甜,一入口,就堵了两个小子的嘴,让他们没空闲再嚎哭。

  青柳吁了口气,玉儿更是抹了把额上的汗。

  老板娘将一碗羊乳糕都放下,又去煮面。

  没多久窦寻带着大包小包回来,卤味、糕点、炒货,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青柳张着嘴,半晌才笑道:“怎么买这么多?”

  窦寻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都买了,没事,咱们吃不完,带回去给师兄吃。嫂子你看这个蹄髈,我觉得这个最好吃了。”

  他又解开一个纸包,看了看玉儿,脸先红起来,小声道:“这个蜜汁桃脯也很好吃,你试试看。”

  玉儿轻声道了谢。

  窦寻红着耳朵坐下来,盯着桌面不敢抬头。

  青柳惊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在心里偷笑。

  老板娘将面端上来,青柳忙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拢了些,道:“老板娘也来与我们坐一坐?吃了您的东西,也让我借花献佛回报一二。”

  窦寻见老板娘过来,下意识站起身,“师、师……”

  青柳忙轻轻踢了踢他。

  他想起刚才嫂子的话,艰难改口:“……老板娘好。”

  老板娘笑了笑,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坐下来,道:“你和你师兄们有些日子没来了。”

  窦寻不好说师父把他们揍怕了,只得傻笑。

  老板娘又看着青柳,道:“妹子看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士吧?”

  青柳轻轻颔首,“是,我们是从平安府来的。”

  窦寻补充道:“嫂子是大师兄的媳妇儿,这两个是大师兄的儿子。”

  “哦?”老板娘惊讶道:“你大师兄,就是前不久回来的那位?”

  窦寻点点头。

  老板娘赞叹道:“厉将军好福气,不但徒弟回来了,还连徒孙都有了。”

  她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白胖活泼,笑着对青柳道:“妹子也好福气。”

  青柳抿嘴轻笑,她听老板娘对厉东君的称呼,忍不住问:“老板娘与师父是旧识?”

  柳飘絮道:“喊老板娘听着生疏,我姓柳,论年纪做你们长辈绰绰有余,你就喊我一声柳姨吧。”

  青柳立刻道:“柳姨,您叫我青柳吧。”

  柳飘絮笑着应了一声,道:“我与厉将军,年轻时确实有过几面之缘,勉强也算得旧相识。你们师父年轻时可风光哩,满京城的女子,无人不知他,无人不晓他,后来他离京,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梦。”

  窦寻第一次听说他师父年轻的事,比青柳还感兴趣,忙追问:“师父以前也做过那个劳什子大将军?就跟闫师兄现在一样?”

  “不错,是神武大将军。”柳飘絮点点头,带着几分怀念道:“我记得二十年前,南边来犯,厉将军一杆枪一匹马,深入敌腹,斩杀对方首将,硬生生将他们逼退了三十里。他凯旋时,从南门进京,那一路直到宫城脚下,地上女子丢的手帕荷包铺成了一张锦绣毯,听说后来让人成斗成斗地运走了。”

  青柳和玉儿惊叹不已。

  窦寻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下来,他忙吸了吸,回味半晌,握着拳头怒气不争:“那么多女子,师父竟然一个都没娶到手!”

  柳飘絮捂着嘴噗嗤笑道:“你师父若想娶,早就妻妾成群了,哪至于等到现在。”

  窦寻奇道:“为什么不娶?”

  有媳妇儿不要,师父傻了么?

  柳飘絮只是笑,“这就要你自己去问他了。”

  窦寻立刻缩了缩脖子,嘟囔道:“还是算了,屁、股刚消肿。”

  柳飘絮摇头失笑,她见青柳和玉儿夹起面条喂孩子,而两个小娃娃竟能乖乖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去,不由赞道:“这两个孩子可真厉害,给你省了不少心吧。”

  青柳道:“他们也就吃东西时乖一点了。”

  柳飘絮道:“这就够好啦,小娃娃只要能吃能睡能玩,做父母就安心了。”

  青柳听她话中意思,似乎对带孩子有些心得,可看她样子,又不像成过亲有生育的,心里好奇,只是不好多问,免得唐突。

  喂两个孩子吃完,几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青柳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山上,林湛早已把脖子盼长了,一见几人出现在山路上,立刻迎了上去。

  青柳远远看他,就觉得有些异样,等凑近了看清楚,顿时哭笑不得,“你脸上涂了什么?”

  林湛摸了摸脸,试探着去看两个儿子的表现,见他们没哭,立刻拍着胸口自得道:“这是我找重阳峰的人要的易容膏,把脸上的於痕都遮掉了!”

  青柳听林湛提过,上清宗内分成两派,分居两座山头,一座名凌霄峰,就是他们眼下所处的位置,另一座叫重阳峰,在内山。

  凌霄峰上都是武痴,而重阳峰内则都是些痴迷于奇门异术的弟子。

  她听林湛这么说,不由又盯着他的脸看了看,道:“难怪我刚才看你说话,只有嘴巴在动,脸皮不动,奇怪得很。”

  林湛郁闷道:“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山鸡明明和我说他这易容膏天下无敌,谁也看不出破绽,难道他骗我?”

  窦寻忍不住为那山鸡师兄喊冤,“雉师兄的易容膏确实很好用,是大师兄你自己没涂好。”

  跟刷城墙似的刷了一层,谁还看不出来那就是瞎子了。

  而且听说雉师兄配的易容膏,在江湖上卖到一百两银子一盒,都还供不应求,大师兄到底浪费了多少?!这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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