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之篇欲奴-第51部分_奴之篇欲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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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51部分

  我确实瘦弱得有些可怜。但酒量这种东西并不是和身材成正比的,正躺在不知哪个角落里的达克拉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要瞧不起我,士兵。喝酒是不能看身材的。”我拍拍他的肩膀。

  “我才不信你能赢过我。我的酒量在整个枪兵大队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在言辞间并没有对我表现出多大的敬意,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在整个军队中,我或许是朋友们之中最随和最喜欢和士兵们玩闹的人了。我这样做并不是有出于什么高尚的目的或者特别的用意,我只是深知自己的能力。我之所以会是他们的长官,仅仅是因为我比其他人多出了少许的运气。我远比不上我的朋友们那么出色,甚至就连许多普通的士兵在各方面也比我强上不少。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原本我应该是他们中最平庸的一员,根本没有资格在士兵们面前摆出一副长官的样子来。而且,如果我那样做了,生活会少了很多乐趣的,比如说,像现在这样放肆的与最普通的士兵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要不要打赌?赌一个月的津贴。”我狡猾地笑着问他。

  “好,一言为定!”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这么快就同意了,也不仔细考虑一下?”我装做吃惊的样子,摆出一副胆怯的面孔说道。这时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诱拐无知的少年。

  “反正我又不吃亏,长官。你的津贴比我高好多……”

  看起来,用这种特殊的蛇眠果酿造的饮料是这里非常流行的东西,看到一场如此盛大的比赛即将开始,许多人跑到自己的帐篷中取出几个酒坛出来,放在我们的面前。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如果他们并没有拿光储藏所有的酒,那么几乎每一个帐篷中都起码有三、四只酒坛,这样的藏酒量是相当惊人的。这里的土著居民私有的观念似乎并不是很强烈,人们乐于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东西——当然,据我观察,老婆应该是除外的。一些历史书上说,这是这些土著居民落后愚昧的一面,我却认为,如果每个人都是那么落后愚昧的话,这世界没准会变得更好。

  起码我们不会在争权夺利的战争中失去亲爱的朋友和亲人。

  随着大祭祀挥舞起手杖,这场男子汉的比赛正式开始了。每个人面前都堆起了起码四、五个酒坛,有专门的人为他们倒酒计数。我无意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只是以平稳的速度满满把那美味的浆液化开在口腔中,并且还有时间感受一下它不同寻常的回味。如果仔细感受,你会发现这种酒不仅会给你的口腔带来普通酒水无法替代的爽利口感,更主要的是,当你喝酒时,你会觉得酒液滚过的口腔嫩肉一阵麻痹。那种前所未有的清冽感觉事实上是麻痹的口腔受到清凉的液体冲击后带来的触觉。我猜,这就是这种酒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看,在那帮贪杯的家伙们正试图用速度压倒对手的时候,我还可以细细品尝酒的特性,并且我喝酒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们慢。这就是一个在酒缸里泡大的品酒大师和普通酒鬼的区别,我觉得胜负已经非常明显了。

  在我喝到第十二碗的时候,第一个失败者已经倒下了。他的面色只是略显红润,一点也不像我们通常见到的醉酒者满面通红、口喷酒气的恶劣模样。除了满口胡话和身体瘫软之外,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就像是个正在说梦话的睡着了的人一样。当然,我并不知道如何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一旦出现了第一个失败者,第二个、第三个也就相继出现了。我觉得十八碗大概是一个普通壮汉喝这种酒的极限,喝到这时候,第一碗酒的酒性完全发挥了出来,刚才还觉得软绵绵芳醇甘冽的液体从这个时候变得凶残起来,他们把一个又一个强壮的男人按倒在地上,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那个和我打赌的士兵确实很不错,他还在坚持,而且看起来还能够坚持一会。他的目光刚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还能再喝那么多才对。不过,仅靠这种普通豪士的酒量就想赢我一个月的津贴,这可有些太不现实了。

  又过了一会,人们醉倒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同时有十几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景象。他们当然很快就被人抬到一边凉快去了,凑热闹围观的孩子们不失时机地一拥而上,用木炭之类的东西在那些醉酒者的脸上做着有趣的恶作剧。看起来这也差不多是这里的一个特殊传统,没有人出面阻止这些调皮的孩子。当然,这种有趣的事情,我们的士兵也不会去阻止他们的。

  “你要是先倒了,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哦。”趁着给我倒酒的间隙,我指着刚被人在脸上画上乌龟的一个倒霉蛋对那个和我打赌的士兵说。

  “谁会……变成那个样只(子)啊,你之(自)己……柴(才)要当心吧。”他断断续续地回答,舌头好象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我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指出这个有可能刺伤他自尊心的事实。

  在第四只酒坛变空的时候,场中只剩下七个人了,作为外来者,只有我和那个快要到达极限了的士兵还能保持坐姿势,剩下的全是擅饮的主人们。有一个人的出现出乎我的意料,他就是巨牛部落受人最尊敬的酋长,我们的老朋友艾克丁。刚才人太多,我没有看见他。现在我发现他虽然眼神开始浑浊,但举碗的手还很稳定。在场地边上时,我听人说起他是整个部族中豪饮第一的勇士,但并没有太把他当回事。但现在我知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争夺最后胜利的应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了。

  那个士兵终于也瘫软地倒下了,他口中流着长长的涎水,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这时候我听见外围士兵们在高喊我的名字。

  “基德中校,坚持住,别让他们看不起我们!”

  “中校,你是我的偶像!”

  “长官,我们永远支持你!”

  “就剩你一个人了,长官,为我们也要坚持住啊……”

  ……

  他们从没像现在这样热情地为我呐喊过,就连发津贴时也没有。这种声音让我的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满足的感觉,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象我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一样。

  没错,起码在这里,在与人斗酒的竞技场上,就让我这平庸的人受人瞩目一次吧。一个男人能被人这样称赞的时候不多,如果这称赞与死亡无关,与杀戮无关,与一切让人忧烦伤心的事情无关,我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这种称赞呢?

  这是我喜欢的感觉,我正是因为喜欢这种感觉,才会喜欢去做一个酒保,做一个酒馆老板的。这才是我的天性,但因为战争的缘故,似乎唯有在放肆痛饮的时候,我这快活的天性才会复苏。

  终于,倒数第三个竞争者也倒下了,场地中央只剩下了艾克丁和我两个人。他惊异地举起碗,遥遥地向我致意说:

  “对不起,年轻人。我从没想到你是个如此伟大的勇士。我为之前对你的轻视致歉!原本我打算在比完酒之后再这样做的,但是看起来,我怕自己没这个机会了。”

  “我只是个贪杯的酒鬼,而您才是真正勇敢的武士。向您致敬,先生,祝您和您的族人永远安康。”我诚实地表达着我心中的念头。很奇怪,许多人都莫名其妙地把好酒量和勇敢联系起来,仿佛擅饮的人必会是勇敢的。对于我来说,这可是个不堪一驳的荒谬结论。

  艾克丁喝完这一杯之后摇晃站起身来对我说:“看来我必须放弃这一次争取胜利的机会了,年轻的勇士。我可不想被人拎着两只脚拖下去,这对于一个酋长来说太丢人了。你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伦布理神一定因为什么理由而眷顾着你。你今晚的表现已经超出了我们对于英雄的理解,我们的部族永远欢迎你,你是最受我们欢迎的兄弟,我们最亲爱的朋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们的诚意,我建议,让这些从遥远的德兰麦亚土地上来到这里的人们不仅成为我们的兄弟手足,而是我们这片土地的一员。他们就是我们,我们不分彼此!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牲畜、物产,我们都将与他们分享……”

  场地四周传来无比热烈的欢呼声,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艾克丁的建议。大祭司在族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用他虚弱嘶哑的嗓音大声宣布:

  “远方来的朋友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大家有目共睹,我们曾对他们做过错误的事情,但他们宽宏地谅解了我们。伦布理神对你们的到来感到高兴,亲爱的兄弟们,他并不反对这片土地多一个新的主人。欢迎你们,我要说的并不是欢迎你们远道而来,而是欢迎你们回家。你们到家了,朋友们,你们到家了!”

  世事就是这么难以让人预料。罗尔的坚韧没有赢得的,弗莱德的智慧没有赢得的,达克拉的强壮没有赢得的,甚至就连米莉娅的牺牲都没有赢得的,居然被我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赢得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为我们的军队赢得的不仅仅是盟友的认可,而是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之一。从这一刻起,我们就不能再算是一支流浪的军队了,我们有了自己能够掌握的土地,一块虽然贫瘠、但却向我们敞开胸怀的土地。

  驽钝的士兵们还没有意识到艾克丁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但弗莱德已经意识到了。他向我做了个欣喜的手势,然后站起身大声回应着艾克丁和大祭司的友好表态:

  “感谢您,尊敬的长者,同样感谢您,友好的艾克丁先生。你们的话让我感到由衷的喜悦,你们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提供了温暖的家园,我们将永远牢记你们的恩情。我建议,让我们共敬伟大的伦布理神,愿他永远庇佑我们的家园,愿他赐福我们的情谊,让它地久天长、永世长存!”

  弗莱德的话说得大方又得体,抓住了最好的时机,相当于有技巧地接受了我们身为主人的身份。我们知道,这个天降的喜讯对我们太重要了,我们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得到了一片自己的根据地,这样结束了漫无目的的游荡生活。弗莱德的话在场地内掀起了一阵友好的浪潮,数不清的土著居民和我们的士兵们抱作一团,用他们能够表现出的最热烈的方式相互表达着内心的情感。

  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去配合弗莱德的言语,于是顺手抄起一只盛满了酒的瓦罐,将它高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

  “亲爱的朋友们,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向了不起的伦布理神表达我的敬意,但我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报你们的恩情。这是个如此美好的夜晚,让我们尽情欢乐,一醉方休吧!”

  说完这些话,我昂头将罐子中的酒一口气倒入自己口中。奔流的酒浆带着甜蜜的幸福味道涌入我的喉管,而后似乎伴随着我的血液游走在我的四肢百脉之间,让我觉得惬意温暖。

  无论什么时候,用酒去表达一个男人的感情总是不会错的。热情的主人们开始变得疯狂。他们大概从没见过像我这样豪爽的饮酒方式,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只能用尖叫声回报我的热情。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人们欢呼着、雀跃着,随手把身边的人拉起来,用土著居民古朴简单却热情的舞蹈表达他们的情感。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就连冷面的罗尔也被依芙利娜强拖入人群中,和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圆,绕着篝火翩翩起舞。大家欢呼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我相信如果天有个盖子的话,现在也一定被激动的人群顶翻了。

  无数兴奋的土著居民冲如场内来牵我的手,我只看见各式各样的手在我的面前晃动,却不知道该去抓哪一只才好。在混乱中,两只手用力扯住我的衣角,拖着我挤出层层人堆,向边上比较安静的地方走去。我并没有挣扎反抗,甚至有些庆幸有人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中把我从人堆里救了出来。当来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中时,我才看清把我带到这里的人是谁。

  那是依芙利娜和罗尔。罗尔现在看上去正常得有些不正常,我知道这样说很怪异,但事实确实如此。他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冷冰冰的不说话,但已经不再是那副满脸死气的吓人模样。此时的罗尔看上去就好象新兵时期的样子,他现在的沉默是由于内向的性格造成的。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面色红润,眼神里也带着让人能够接近的神采。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化如此巨大,不知道是这现场美好友善的热烈气氛还是温柔可爱的依芙利娜让我的朋友改变了那么多。

  “基德先生,我知道您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但我没想到您这么了不起。您一定是伦布理神最眷顾的勇士。天啊,就连艾克丁叔叔都比不过您……”那个原本无比温柔的小姑娘现在几乎是在用嚷的。她的眼睛里冒着不同寻常的惊异神采,用她所能够表现出的最尊敬目光望着我。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无论我做了什么,得到这样的赞誉是不是都有些太过分了?

  “这些……是我的朋友们送给您的礼物,希望您能……能喜欢。”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依芙利娜有些羞怯。她低下头,从身后拿出一个不小的布包裹,里面都是些兽骨饰品和精致的草编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有很不少。

  我心中不安地接过这些礼物,左右看看,在确定没有什么人会听见我的问话之后,我小声地对依芙利娜问出了这几天来一直隐藏在我心中的疑惑:

  “依芙利娜,我问你,伦布理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祉?”

  依芙利娜讶异地望着,不知是在惊讶我对神明的无知还是假装信仰神祉的无耻。她想了想,然后对我说:

  “伦布理神是掌管森林万物生长和繁殖的神,是植物的监护人,生命延续的保护者,死亡女神的兄弟。他是慈祥的父亲,也是严厉的导师。我们不仅尊敬他,而且喜爱他,因为他不仅赐予我们食物,更将酿造美酒的技能传授给他的孩子们,让我们能够享受生活的乐趣。”

  酒神?!

  原来如此。

  我开始明白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尊崇地位的原因了。

  我喜欢这个地方。

  第十三卷激撞第一百一十章文明的撞击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为一块土地而欣喜欲狂。

  仅仅是一块土地而已,和我们曾经无数次见到的土地没有任何不同。平整厚实的泥土上长满了已经开始泛出嫩绿色的草苗,几棵高耸的针叶乔木零落地分布在土地的各个角落中。一条名叫“银星”的河流将这块土地从中间一分为二,它在我们面前弯过一道精致的弧线,优雅地扬向远方,犹如一链银河坠落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这片足有四、五个辰光城大小的小形平原就完全属于我们了。我们慷慨的土著朋友们将这片最广阔也是最肥沃的土地让给了我们。

  “我们从没有过上万人的部族,亲爱的兄弟们,这片土地对于我们中的任何部落来说都太大了一些。我希望你们能够住在这里,没有人会拒绝与神最眷顾的战士们为邻。”依芙利娜的祖父、大祭司俄达奥尼满怀感激之情地对我们说。请原谅我,我必须实话实说,这个地位尊崇的老人并不像人们期待的那么智慧,他对于神的狂热崇敬有时会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因为宗教狂热而产生错误的判断。这几乎是所有德高望重的土著首领的通病,只有艾克丁先生有时会说出不乏理智的客观话语,他应该算是我们的主人中非常少有的一个特例了吧。

  “这就是我们的驻地了。”望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我十分雀跃地大声对我身旁的朋友们说。

  “你说错了,我的朋友。”弗莱德这时出声反驳我。他的反驳引来我们的一阵侧目。

  “这里会成为一个村庄、一个集镇、一座城市,并且终将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引人瞩目的城市之一。这一切都将诞生在我们手中。你们知道吗,它会成为一个奇迹,我坚信这一点,它会的!”弗莱德此时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梦呓,却带来了让我们格外振奋的力量。随着他的言语,我仿佛真的看见眼前的这片土地由现在的荒凉景象逐渐演变成了建满漂亮房屋、铺设着美丽街道、开满热闹店铺的美丽城市。对于我们来说,这应该还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不是吗?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告诉我,这里会变成一座宏伟的都市,我都不免会用我的笑容去回应他过分活跃的想象力。但是,同样的话从弗莱德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觉得那么可信,就好象明天就会实现一样。

  “明天派人与休恩联系,告诉他我们的位置,一旦寻找到合适隐秘的交通线,我们的补给就可以开始输送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他亲自来一下,看看如果我们要作到自给自足还缺些什么。毕竟,我们不能一直依靠外界补给生存在这里。”弗莱德毫不停歇地开始下达命令。他用让人鼓舞的声音大声对我们说:“我们失去了一个国家,朋友们,但我们要重新建设起一个,那就让我们从建设一座城市开始吧!”

  尽管我高贵的朋友有着惊人的伟大构想,但事情毕竟还得一件件去做。搭好临时营帐,我们立刻开始着手组织防务。事实上,我们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我们身后还有一支强大的克里特军队在追赶,尽管佩克拉上校做出了一个月时间的保证,尽管作为一群陌生的入侵者,要在茫茫林海之中找到我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战争最让人忧虑的就是它的不确定性,没有人能保证这群恼人的客人们不会在明天一早出现在我们面前。

  不少土著居民或是自发、或是在部族首领的带领下过来协助我们,他们帮我们搭建好帐篷,然后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接着,他们发现我们居然在用各种方式将一根根巨大的原木搭建成许多形状奇怪的建筑物。显然他们对这些建筑物的作用一无所知,一个个颇有精神地站在一旁打量着。

  “罗尔先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依芙利娜低声地发问。仅仅是说这么一句话,小姑娘的脸也红得像是在发烧。在所有人的疫症全部恢复之后,各个部族逐渐散开,开始回到各自居住的区域去了。大祭司所在的部族居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两座高山上——当然,他们的居所并不总是固定的——所以这几天依芙利娜天天泡在我们这里。她对圣狐高地以外的世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几乎每一件她不明白的事情都要向我们问个清楚才肯罢休。

  “……建营地。”罗尔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了。

  “那……你们用木头搭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围墙。”

  “那个高高的……高高的,上面有个小平台,后面还有个梯子的,那种东西是……”依芙利娜轻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问。

  “了望塔。”我发现罗尔有一种特殊的本领,那就是无论你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只用一个词来回答。

  “了望……塔,那是干什么用的?”依芙利娜费力地咀嚼着这个第一次听说的词汇。

  “警卫。”罗尔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像他这样解答,估计依芙利娜的疑惑永远也无法解开。我无奈地摇着头走上前,对依芙利娜说。

  “了望塔的作用就是在敌人接近之前发现他们,让我们可以更早地做好准备。因为它比周围的地形要高,所以可以看得更远。怎么,你想上去看看吗?”

  “我……可以吗?”依芙利娜惊讶地问。

  “当然,你是我们的朋友,为什么不可以?”

  依芙利娜显然从来没有上到过如此之高的人造建筑上,爬到上面之后,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害怕。

  “它不会倒吧?”土著少女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你看,它很结实。”为了证明我的话,我用力地踏了踏脚下的木头。这动作让依芙利娜吓了一跳,她几乎就要尖叫起来了。

  下了了望塔,我们又带着漂亮的土著少女走上围墙,在那里,我把我们的成果一样样指给她看:

  “这是围墙,当有别人攻击的时候,可以为我们提供保护;那是拒马,当敌人向我们冲击的时候,会帮助我们减缓他们的脚步;那是投石机,能够将大石头投得很远,用来攻击敌人的;那条道路可以让我们的骑兵迅速冲杀出去;这些垛口可以为弓箭手提供保护……”随着我的解说,依芙利娜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认真地听着我的话,恨不得要把我所说的全部印到脑海中去。

  “基德先生……”在我介绍完了之后,小姑娘神情认真地对我说,“你们所建设的东西都很了不起,我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我的族人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可以这样使用。你们的确非常了不起,比我们聪明得多,我很佩服你们,很佩服外面世界的人们……”

  依芙利娜的夸赞让我多少感到有些优越感。凭心而论,虽然我对我们的土著朋友们充满好感,但在他们面前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一些骄傲的虚荣心。在我看来,他们的文明确实非常落后,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情形,需要帮助的一定是他们,而有能力提供帮助的则一定会是我们。

  “……但是,先生……”依芙利娜并没有在赞美的时候停住自己的话语,“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些精巧的东西都是这样使用的呢?杀死敌人、防止被敌人杀死,这有什么意义呢?圣狐高地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敌人啊,有时候我们会和精灵族起一些冲突,有时候是和其他的种族,或者是其他的部落,但我们并不需要时刻防备他们的攻击啊?”

  “这些东西让我不习惯,先生,我觉得你们在防备我们,这让我……让我觉得难过。”依芙利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可当她说完之后,低下头的却是我和罗尔。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她的话,接近四年的军旅生涯让我确信这些东西的存在都是非常必要的。但我无法反驳依芙利娜的话,她说得非常有道理。或许,或许我们比这些淳朴落后的人们更靠近“文明”,更加“进步”,但那些东西都带给了我们什么啊?它们让我们无法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安稳地睡上一觉,失去了武力的保护,我们觉得时刻都有危险存在。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是些勇敢的战士,应该时刻把战斗放在心里,也知道那些叫做克里特人的外族人即将入侵这片土地,你们必须做好准备。但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反对你们这样做,我只是觉得……觉得……”看到我们的表情黯然,依芙利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试图向我们解释。但她所能控制的词汇却让她感到无法完善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她焦急地摇晃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感觉准确地告诉我们。

  其实,不需要再解释了,她的想法,我们都很清楚。强烈的负疚感撞击着我的心神,让我不敢抬头去看面前那个年轻而善良的土著少女。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依芙利娜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弗莱德已经站在我们身后。他满脸愧疚地看着我们的土著朋友,沉重地说:“我们将战火带到了这片土地上,或许我们带来的是你们想象不到的灾祸。我向您保证,当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会把所有的围墙都拆除。我们将在这片土地上建起这世上第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友好真诚地接纳来自各处的人们。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这样做。善良的小姐,您没有什么可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们啊……”

  没有城墙的城市,我无法想象它会是什么样子,弗莱德描述的美好景象是如此的让人憧憬,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或许这样的城市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但不知为什么,我无比坚定地相信,在将来,在或许很近又或许久远的将来,所有的城市都将撤去它们的城墙,友好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

  这一天,必将到来。

  “古德里安先生……”依芙利娜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依芙利娜头更低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几乎让我们听不清楚,“您说得真好,真的,听起来真好。可是,您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城市……”

  ……

  一天之后,一座非常标准的军营出现在我们面前。考虑到我们将在这里长住,我们没有停止建设的步伐。在弗莱德的命令下,士兵们开始用木材建造房屋。让我高兴的是,有不少士兵曾经是或者曾经作过木匠,对于木屋的建造也并不陌生,这省了我们很多事。又过了两天,第一座木屋出现在军营中,尽管看起来并不很出色,但它有门有窗、有顶有墙,远不是普通的行军帐篷可以比拟的了。这或许是这片落后的土地上第一座木质结构的房屋吧,我想,大概数百年之后,当弗莱德口中的城市真的出现在这里时,这座木屋或许会被当作重要的纪念品保留下来,留做后人凭吊我们的证据。

  当木屋建成之后,我特意让罗尔去请依芙利娜来看。一方面,这当然是为了帮助依芙利娜满足她的少女情怀,另一方面,在听了依芙利娜对我们所建造的那些事物的评价之后,我真心希望让她看到外界文明不仅仅会让人相互仇杀,同样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便利。

  果然,依芙利娜看见木屋之后惊异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在屋子里又踩又摸,恨不得把它的每一块木头都擦个遍。快手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把打造好的家具用品放到屋子里了,我们一件件地为她演示这些东西的用法,告诉她,这些东西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善,对我们的健康有什么样的帮助。依芙利娜的眼睛几乎都不够用了,这些我们应该用粗陋来形容的家具在她看来巧夺天工,简直就是神创的杰作。她欢跃的表情让我们感到欣慰:起码,我们的文明显现在这位亲切的朋友面前的,不仅仅是充满血腥的杀戮气息。

  “那……你们怎么搬家呢?”尽管看到这些神气的新鲜器具,但依芙利娜显然无法一下子理解我们的方式,“你们的祭司,我是说,古德里安先生,如果你感觉到你们的神让你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居住,你们要怎么办呢?比如说,银星河的水泛滥了,或者这里的猎物没有了,你们怎么生活呢?”

  “我们的神是仁慈的,并不强迫我们居住在哪里。”能够让米莉娅眼睛发亮执着坚持的只有两个词汇,一个是“病”,另外一个就是“神”了。尽管米莉娅的信仰并不狂热,但宣扬她的信仰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达瑞摩斯神教导我们,让我们坚强。他说,若你要幸福,用你的手去争取;若你要安定,用你的手去争取;若你要富足,用你的手去争取。勤劳的人们必受我庇佑,智慧的人们必受我庇佑。他教会聪明的人如何治理水流,让人们在水流富裕时积蓄,在水流匮乏时取用;他教会我们耕种,让我们有丰足的粮食。这些你都会慢慢理解的,依芙利娜。我们会把这一切做给你看。”

  小姑娘仰慕地看着米莉娅,毫无疑问,在她眼中,我和米莉娅是这群朋友中最尊敬的两个。对我的尊敬自然是由于我的癖好和他们所信仰神祉的那个巧合,而对米莉娅的敬意,则完全是因为她高尚的献身精神和虔诚坚定的信念。

  “你们的神真伟大,米莉娅姐姐。”她轻声地说。这对于她的种族来说,或许已经是亵渎神灵的话了吧。

  “其实,你们的神也很伟大,只是,或许你们没有选择正确的聆听方式。任何神祉都是善良伟大的,他们对人们的教诲并没有很大的不同。他们都教诲人们要勤劳、善良、智慧、勇敢,希望人们得到这世上的一切美德,只是采取的方式不一样而已。之所以我们对神谕的理解会有偏差,那只是因为我们追赶不上他们的智慧,无法理解他们高深的思想,以至于有些人曲解了他们的意思。”米莉娅慈爱地说,她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母亲在教诲自己的女儿,又像是一个老师在教育自己的学生。

  她的话让依芙利娜陷入了沉思。年轻的土著少女或许是生平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所信仰的神明,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这一次交谈对她的影响十分重大。

  “米莉娅姐姐,你们真了不起,能够用文字把神的话语记载下来,让更多的人去理解、传诵。我们要是有你们那样的本领就好了。真可惜,我们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要不是经常有外来的商人教我们通行语,我连和你们说话都不行。”

  “理解神的心意并不一定需要语言,依芙利娜小姐。”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普瓦洛开口了。在我们中,有资格这样严肃地谈论信仰的,除了米莉娅,也就只有他了。

  “理解你的信仰,要用你的头脑,还有你的心。让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让人们平安地降生,幸福地生活,安详地死去,这就是神的愿望。当你能理解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为你的信仰作出正确的决定了。”普瓦洛满脸笑容地对依芙利娜说,众神在他的口中,听起来似乎就像他的邻居一样熟悉。

  “我明白了!”依芙利娜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十三卷激撞第一百一十一章信仰冲突

  这一天,我们照常进行着营地的建设。忙碌中,我们看见为数众多的土著居民向这里涌来。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太在意:最近几天总有写年轻的土著居民受到我们的吸引,来这里看我们如何建设营地。直到他们接近了我们才发觉情形不对:大祭司俄达奥尼怒气冲冲地拖着依芙利娜走在前面,巨牛部落的酋长艾克丁带着他不少的族人紧跟在后面。

  “我们最亲爱的兄弟,尊敬的大祭司,欢迎您的到来。同样欢迎巨牛部落的兄弟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弗莱德连忙跑出营地,带领着我们在门口迎接。

  “古德里安先生,米莉娅小姐,对于你们的帮助,我们始终心怀感激,尤其是你们救了我的命,这让我感激不尽。我们也已经像接纳亲人一样接纳了你们,把你们当做是我们中的一部分。但是……”大祭司象征性地上前表示了一下礼节,然后就开始大声地说话。这个老者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随着他的言语,他的白胡子一翘一翘地,就像是两团不住跳动的白色怒火。

  “……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向我的孙女和许多年轻人散布让人堕落的言论,打击伦布理神的尊严,冒犯我们的信仰。如果你们不是我们的恩人和亲人,我一定会用最严厉的方式来惩罚你们。”

  大祭司的话听起来非常刺耳,有些卤莽的士兵听到他用这样的话语来侮辱自己的领袖,忍不住大声鼓噪起来,为弗莱德的米莉娅鸣不平。巨牛部落的族人们也不甘示弱,对着我们大声嚷嚷。现场的气氛一时非常紧张。

  “住口!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弗莱德表情严肃地对着围观的士兵大声命令,制止了更大马蚤乱的可能。这时候,满脸矛盾的艾克丁也平息了自己族人的激烈情绪,大家慢慢安静下来。

  “尊敬的大祭司……”弗莱德稳定了局面,上前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产生了这样的误解,让您认为我们对伟大的伦布理神不敬。虽然他并非是我们和米莉娅小姐所信仰的神明,但在治疗……不,在消除神怒的期间,我们不曾说过一句冒犯伦布理神的话,这一点,您的族人都可以为我们证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牵扯到信仰,弗莱德字斟句酌地回应着大祭司的话。他真诚的态度让土著居民们大生好感。大祭司看见他的样子,神色有些犹豫,看上去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的孙女在你们这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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