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禁忌
手工精巧的饰镜，像未开化部落手工艺品的怪奇小像、面具，色调令人欲呕的挂毯，有婴儿头颅大小的水晶球……
看得出全部都是美术品、古董之类，并且拥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设计上令人从内心地嫌恶。
无论哪一件物件都传达出制作者对世界的恶意，让人感到那股邪恶的意图。
凉子喘息了一下，攥紧了拳头，尽量无视墙上弥补的令人目眩的拉丁文。
不明含义——并非是因为语言不通的那种不明含义，如果是精通拉丁文字的人来到这里的话想必会更加茫然。
因为那并非是人类的文字所能描绘的事物，或者说那正是超脱了文字的限制传达到心中的旧日语言。
——传说，在通天之塔倒塌之前，人类的语言是共通的。
“开什么玩笑。”
凉子感觉头颅中越来越明显的晕眩，闭着眼狠狠地唾骂道。
人类的语言？那种怪物所持有所叙说所记录的怎么可能是人类的语言？
这毫无疑问是否定了人类的一切的最低劣的贬低。
凉子摇晃着站了起来，感觉周围的颜色过于昏暗，紧盯着寻找线索的眼也瞪得发花。
想要看清更多——
这样想着，她的瞳孔收缩起来，形成了蛇一般的竖瞳，闪耀着昏黄的光芒。
“……切。”
她憎恶的目光扫视着四周。那并非是、或者说并非完全是对周围事物的憎恨。不如说那是对自己的【眼睛】的憎恨。
凉子找到了某个方向，顺手把手电筒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向那个地方走去。
是的。她曾来过这里。
就是那一次的冒险，她从这里得到了禁忌的知识，还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能毫无阻碍的视物的昏黄色双眼。
毫无疑问的，她憎恶着自己这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但她更憎恨那个疯狂的天才，那个名为蒂雅露卡的女人。
如果自己能在一开始，就将她杀死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每夜的噩梦，无处不在的幻觉，逐渐异化的身体，越来越不稳定的精神——一切一切的负面因素，每天都在不断恶化。
不可阻挡。
不可改变。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喘息声似乎带有重重叠叠的声音。
凉子走到了书房，坐了下来，开始继续解读自己得到的这一部分蒂雅露卡的日记。
——————
“虽然我总是在说，我对人类有着怎样的不信任，怎样的憎恨……但我梦想——总有一天，名为爱情的祝福会降临到我女儿头上。灼热的恋爱在她心中燃烧，她将可堂而皇之游
遍世界，再次回复闪耀与光辉。”
“那时候，沙耶啊。你就世界吞噬殆尽吧。我给予你权柄，和这样做的权利。到了那时，世界充满了你的爱，再次重生。呀呀，多么耀目的未来啊。”
“这个世界的秩序实在太过弱小，我甚至无法以独立的存在表达在物质世界上，只能以他人的幻象存在于此。现在奥涯已经死了，我必须去寻找一个新的宿主了。”
“把你召唤之此地又丢下你一个人——沙耶，无论如何请你原谅我。虽然你并非是【黑山羊】本体，而只是她的眷属，我也相信你的存在必然是压制性的。”
“正如就算你没有得到人类的躯体，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一般。我相信，以你所吸收的知识，一定可以独力开拓出你的道路。然后以你获得的灵性光辉，照亮你的前路。”
“别害怕，别犹疑。沙耶啊，你只要前进就好了。在某天，一定可以找到答案。我也在等待你的答案——人类究竟能否与怪物相爱。”
“沙耶啊，我一直梦想着你将带来的未来——”
——————
抬起头时，晨光从窗口射入。
凉子摘下眼镜，用手背用力揉着与文字缠斗了整晚的眼睛。
比起每夜的恶梦，现在解读了的资料要更为可怕。
但是，一切仍未完结。就在刚才，总算站在真相的入口了。
在桌上，堆放了应该是蒂雅露卡所留下的、被解读后的资料。
说是暗号，其实蒂雅露卡用以保密的手段，只是很简单的方法。
最初凉子也无法理解文件中各处夹着的那些纸上记述到底是什么。只写了几句，彷如白纸般的活页纸，记述断断续续，内容完全没有含意。但把意义不明的纸分类选开后，就明白这是巧妙的设计了。每行的接续就在其他活页纸的同一行上。
例如日记，第一天的记述从第一行开始，第一行的后续不是在次行，而是连在第二张活页纸的第一行。就这样第二天在第二行，第三天在第三行……以这种方式记录，写满后就把活页打散，随机收藏在文件当中。
比如日记的行数乃是按照日数来写，研究报告方面，蒂雅露卡将原本解体，大概是以三十张为一个单位。
复原作业中比较容易处理的是日记。因为每天的记录量都不一，后半的空白会突然增加。也就是说，某张只有一行的记述的活页纸就是日记的最终页，也可以凭空白逐渐增加来判断为接近结尾。
说起来，这里的主人应该是蒂雅露卡没错，但是其中的【我】，有时候是男性自称，有时候是女性自称。就像这次解析开来的日记，就是以纯粹的女性口吻所记述的。
不过想想她所研究的禁忌之物，出现幻觉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个不断连续出现的名为【奥涯雅彦】的名字所象征的人，恐怕就是蒂雅露卡发疯后出现的幻觉吧。
这样的工作是有价值的，最后终于把日记复原为数册。经过一番功夫修整出来的内容，使凉子重新体验到正如第一次进入时所感受到的同样绝望的脱力感。
得知这个真相、禁忌事实后的不祥无力感，即使浅尝一口——也会对以后的人生产生不断的冲击。
因为禁忌是有连锁性的。在凉子把那个世界的真相巨细无遗完全看过后，就会被卷进那个世界里面，无法挪开双目，只能永远凝视那里，直至理性被积压的疯狂所摧毁之日来临。
“这就是，蒂雅露卡所研究的禁忌吗？”
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没错哟——】
飘渺般的话语如同幻觉般在耳边飘过，凉子直至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同样是自己的口中所说出的话。
啊啊啊，已经到了自问自答都没有感觉的程度了吗。凉子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颊。
接触这种禁忌的知识，本身就会出现幻觉。更何况，自己熬了一整夜，精神衰弱，出现幻觉是正常的——在噩梦中休息一下大概会好很多吧。
凉子就这样自我安慰着。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句话并非是出自她自己的口中。
如果她就这样回头看看的话，想必一定会看到的——
一个从她身后的阴影中无声无息间出现的穿着白色研究长袍的绝美少女，正眯着那双昏黄色的眼眸，以用母性形容也毫不为过的温柔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她。
少女再次轻启樱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仅仅只是重复了刚才说话时的嘴型。
没错哟。
【乖孩子，呢】
她，【低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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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全部都是美术品、古董之类，并且拥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设计上令人从内心地嫌恶。
无论哪一件物件都传达出制作者对世界的恶意，让人感到那股邪恶的意图。
凉子喘息了一下，攥紧了拳头，尽量无视墙上弥补的令人目眩的拉丁文。
不明含义——并非是因为语言不通的那种不明含义，如果是精通拉丁文字的人来到这里的话想必会更加茫然。
因为那并非是人类的文字所能描绘的事物，或者说那正是超脱了文字的限制传达到心中的旧日语言。
——传说，在通天之塔倒塌之前，人类的语言是共通的。
“开什么玩笑。”
凉子感觉头颅中越来越明显的晕眩，闭着眼狠狠地唾骂道。
人类的语言？那种怪物所持有所叙说所记录的怎么可能是人类的语言？
这毫无疑问是否定了人类的一切的最低劣的贬低。
凉子摇晃着站了起来，感觉周围的颜色过于昏暗，紧盯着寻找线索的眼也瞪得发花。
想要看清更多——
这样想着，她的瞳孔收缩起来，形成了蛇一般的竖瞳，闪耀着昏黄的光芒。
“……切。”
她憎恶的目光扫视着四周。那并非是、或者说并非完全是对周围事物的憎恨。不如说那是对自己的【眼睛】的憎恨。
凉子找到了某个方向，顺手把手电筒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向那个地方走去。
是的。她曾来过这里。
就是那一次的冒险，她从这里得到了禁忌的知识，还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能毫无阻碍的视物的昏黄色双眼。
毫无疑问的，她憎恶着自己这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但她更憎恨那个疯狂的天才，那个名为蒂雅露卡的女人。
如果自己能在一开始，就将她杀死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每夜的噩梦，无处不在的幻觉，逐渐异化的身体，越来越不稳定的精神——一切一切的负面因素，每天都在不断恶化。
不可阻挡。
不可改变。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喘息声似乎带有重重叠叠的声音。
凉子走到了书房，坐了下来，开始继续解读自己得到的这一部分蒂雅露卡的日记。
——————
“虽然我总是在说，我对人类有着怎样的不信任，怎样的憎恨……但我梦想——总有一天，名为爱情的祝福会降临到我女儿头上。灼热的恋爱在她心中燃烧，她将可堂而皇之游
遍世界，再次回复闪耀与光辉。”
“那时候，沙耶啊。你就世界吞噬殆尽吧。我给予你权柄，和这样做的权利。到了那时，世界充满了你的爱，再次重生。呀呀，多么耀目的未来啊。”
“这个世界的秩序实在太过弱小，我甚至无法以独立的存在表达在物质世界上，只能以他人的幻象存在于此。现在奥涯已经死了，我必须去寻找一个新的宿主了。”
“把你召唤之此地又丢下你一个人——沙耶，无论如何请你原谅我。虽然你并非是【黑山羊】本体，而只是她的眷属，我也相信你的存在必然是压制性的。”
“正如就算你没有得到人类的躯体，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一般。我相信，以你所吸收的知识，一定可以独力开拓出你的道路。然后以你获得的灵性光辉，照亮你的前路。”
“别害怕，别犹疑。沙耶啊，你只要前进就好了。在某天，一定可以找到答案。我也在等待你的答案——人类究竟能否与怪物相爱。”
“沙耶啊，我一直梦想着你将带来的未来——”
——————
抬起头时，晨光从窗口射入。
凉子摘下眼镜，用手背用力揉着与文字缠斗了整晚的眼睛。
比起每夜的恶梦，现在解读了的资料要更为可怕。
但是，一切仍未完结。就在刚才，总算站在真相的入口了。
在桌上，堆放了应该是蒂雅露卡所留下的、被解读后的资料。
说是暗号，其实蒂雅露卡用以保密的手段，只是很简单的方法。
最初凉子也无法理解文件中各处夹着的那些纸上记述到底是什么。只写了几句，彷如白纸般的活页纸，记述断断续续，内容完全没有含意。但把意义不明的纸分类选开后，就明白这是巧妙的设计了。每行的接续就在其他活页纸的同一行上。
例如日记，第一天的记述从第一行开始，第一行的后续不是在次行，而是连在第二张活页纸的第一行。就这样第二天在第二行，第三天在第三行……以这种方式记录，写满后就把活页打散，随机收藏在文件当中。
比如日记的行数乃是按照日数来写，研究报告方面，蒂雅露卡将原本解体，大概是以三十张为一个单位。
复原作业中比较容易处理的是日记。因为每天的记录量都不一，后半的空白会突然增加。也就是说，某张只有一行的记述的活页纸就是日记的最终页，也可以凭空白逐渐增加来判断为接近结尾。
说起来，这里的主人应该是蒂雅露卡没错，但是其中的【我】，有时候是男性自称，有时候是女性自称。就像这次解析开来的日记，就是以纯粹的女性口吻所记述的。
不过想想她所研究的禁忌之物，出现幻觉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个不断连续出现的名为【奥涯雅彦】的名字所象征的人，恐怕就是蒂雅露卡发疯后出现的幻觉吧。
这样的工作是有价值的，最后终于把日记复原为数册。经过一番功夫修整出来的内容，使凉子重新体验到正如第一次进入时所感受到的同样绝望的脱力感。
得知这个真相、禁忌事实后的不祥无力感，即使浅尝一口——也会对以后的人生产生不断的冲击。
因为禁忌是有连锁性的。在凉子把那个世界的真相巨细无遗完全看过后，就会被卷进那个世界里面，无法挪开双目，只能永远凝视那里，直至理性被积压的疯狂所摧毁之日来临。
“这就是，蒂雅露卡所研究的禁忌吗？”
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没错哟——】
飘渺般的话语如同幻觉般在耳边飘过，凉子直至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同样是自己的口中所说出的话。
啊啊啊，已经到了自问自答都没有感觉的程度了吗。凉子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颊。
接触这种禁忌的知识，本身就会出现幻觉。更何况，自己熬了一整夜，精神衰弱，出现幻觉是正常的——在噩梦中休息一下大概会好很多吧。
凉子就这样自我安慰着。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句话并非是出自她自己的口中。
如果她就这样回头看看的话，想必一定会看到的——
一个从她身后的阴影中无声无息间出现的穿着白色研究长袍的绝美少女，正眯着那双昏黄色的眼眸，以用母性形容也毫不为过的温柔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她。
少女再次轻启樱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仅仅只是重复了刚才说话时的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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